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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之篇欲奴-第17部分

  大门的尺寸很满意。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对我说了声:“帮个忙,把他的衣服脱了。”

  她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来,应该是对我余怒未消。我立刻照命而行了。很快,弗莱德赤裸的上身呈现在我们面前。他远超出同龄人的精干结实的躯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创口,有的已经在刚才神力的作用下愈合,但有些大伤口仍然流血不止。那漂亮的僧侣看见这残酷的景象有些吃惊,岂止是她,我受的伤已经不少了,在我看来,普通的伤势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现在连我对弗莱德的伤势都深感吃惊:什么样的意志力还可以让他在这样的伤害下始终屹立并英勇战斗?

  我们清洗了弗莱德的伤口,然后那个冷傲的僧侣把伤药给他敷在了伤口上——从她的动作中我丝毫也看不出一个少女对异性身体的顾虑。弗莱德发着高烧,仍很虚弱,昏迷不醒。

  “他叫什么名字?”看着他昏迷的样子,脸上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天真表情,那少女忍不住问。

  “弗莱德。你可以说他是弗雷德里克·卡·古德里安子爵。”但对于我来说,他仍是那个弗莱德·古德里安,那个正直勇敢的轻装步兵,那个外号是“国王”的家伙。

  “他很勇敢。”那少女看着他满身的伤口,大部分伤口都在前面。

  “他是我们中最勇敢的,那还不是全部。他是我们的领袖,我们的朋友,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的同袍战友……”城头传来战斗的呼喊声,战斗再一次打响了。

  “你很尊敬他,先生。”她看我的眼神终于不再带着忿忿的感觉了。

  “甚于我的父亲,小姐。”

  “我是米莉娅·巴特斯菲亚,我喜欢别人喊我米莉娅。”她的声音清澈而冷静。

  “我是杰夫里茨·基德,朋友们都喊我杰夫。我得为在外面说的话向你道歉,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找来的医生……”

  “是个女的。”她接口回答。“我理解。”

  “那就太谢谢了。”

  “不用谢,理解不意味着原谅。你已经对一位高贵的女士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你居然说我,说我……”

  “胖。”我刚说完就恨不能撕烂自己的嘴。这句禁咒是绝不能当着一个女士的面说出来的啊。

  “你还说!”这真是一句灵验的咒语,一个小小的操纵法术将洗伤口的热水连同它的容器一起扣在我的头上。

  一阵温暖。

  “这里交给我了,你可以出去了。有事情我会通知你。”报复完毕,她向我挥了挥手,随便地下着驱逐令,完全的冷漠,似乎刚才浇我一盆水是理所当然的。她转身摸着弗莱德的额头,取下他头上浸过凉水的毛巾。她看弗莱德的眼神和我完全不同,忽然变得那么温柔,仿佛是母亲在看自己的孩子,又好象是一个小女孩在看她敬仰崇拜的父亲。

  确定这里没我什么事之后,我退出了门去,同时把三个侍卫调派了出去。一个派上港口城墙附近,密切注视战况的进展;另外两个派到南侧的城墙,一旦发现我们的援军,一个立刻通知我,另一个直接引援军向战场去。

  喊杀声时大时小,中间搀杂着士兵临死时不甘的惨叫。我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弗莱德醒来,或许还有信任,信任那些曾经和我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们,信任他们能够抵挡住大批的军队。

  正午已经过了,弗莱德,如果你估计准确,在今天日落之前我们会迎来第一批援军。

  他们来,我们胜,他们不来,我们死。这是你说的。即便你重伤在身,已经脱离了战场,整个战局到目前为止,仍在按照你的剧本上演呢。

  援军一定会来,不是因别人,而是因为你。我相信你,毫不怀疑,一直如此。

  “啊……”米莉娅的惨叫从房中传来。“刺客”,这个词从我脑中一闪而过。我拔剑冲进房间,一边还在后悔没有多派几个人保护重伤的弗莱德。

  一脚踢开门,我吃惊得几乎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幅极度香艳的景象,米莉娅小姐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地被弗莱德紧抱在怀里,她的挣扎在弗莱德面前毫无作用。如果不是我很清楚弗莱德高尚的品质,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他嘴里口吃不清地大声说着些什么,我可能真的会以为我在不适当的时间打扰我朋友的好事了。当然,后者是主要原因。

  他说的是:“汤米,你不能死,我不让你死……”

  我奋勇地冲上前,从我神志不清的朋友手中将一位漂亮的小姐刨了出来——我发誓使用这样的词汇描述我的动作纯粹是形式所迫。失去了手中抱着的人,弗莱德虚弱地呻吟了一声,重新栽到在床上,继续他的昏睡去了。

  “您没事吧?”我看着满面酡红的米莉娅,小声地问了一句。

  “没事。”虽然红着脸,但她仍没有失去自己的仪态,端庄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然后慢慢走到我跟前,盯着我的眼睛说:“不许把你看见的事告诉任何人,否则……”

  “向财神席勒姆多亚发誓,我什么也没看见!小姐,您不会有‘否则’的机会的。”我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如此端庄善良的少女的眼神会那么锐利,我可不想知道“否则”她会怎么样。看起来如果我有半点犹豫,眼前这个所谓的虔诚的善神的信徒一点也不会介意把我当作对神的牺牲拿去献祭,到时候是杀是剐可就不是我说了算了。

  “是谁啊,那个汤米。”她满意地得到了我的保证,不急不慢地询问着。

  “是他的朋友,是他第一个朋友……”

  我尽可能简短清晰又不失礼貌地讲述着我朋友的故事,我相信他并不介意让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更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这段往事——这是一段足以自豪的往事。

  听完了弗莱德的故事,米莉娅幽幽地看着弗莱德,轻声地叹了口气。忽然我感觉自己在这个场合中十分的多余,这间只摆了一张床的宽大卧室拥挤得没有我立足的地方。

  我向这位可敬的女士敬了个礼,转身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第五卷破茧第三十七章无可替代的英姿

  来自城头的喊杀声虽然时大时小,但从一开始就再也没有停歇。我派遣的侍卫忠实地尽着自己的职责,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回来向我报告战场上的情况。不需要他给我描述,我知道这场战斗的惨烈。我的英勇的战友们用超越了常识的毅力守卫着我们的城池,温斯顿人每登上一个垛口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曾经有几次我们几乎全线崩溃,登上城楼的温斯顿人已经保护住了两个垛口,让自己的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增援上来。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卡尔森带领着我们仅存的“驴骑兵”在城墙上发起了冲锋,硬是把他们逼退了下去。

  罗迪克尽可能地召集起了城中的男子,尽管他们知道保卫这座城市就是保卫他们自己的家园和亲人,可连刀剑都拿不牢的普通百姓们仓促间又能在战争中真正起到什么作用呢?或许只能妨碍自己军队的正常运转,或许在最后的时刻,他们可以一拥而上,让温斯顿人陷入杀戮而暂时放慢他们的脚步,这也不过是用一次小规模的屠杀来暂时延缓一次大规模的屠杀而已。

  除了他们,再没有一支预备队了,甚至连伤兵也成了城防的主力。现在的战场上已经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完全是以血换血的拼搏。我们的士兵之所以还没有崩溃,完全是因为仅存的一个信念:

  当弗莱德再次回到城头时,就是我们欢庆胜利的时刻。

  我不知道这句我编造的最大的谎言还能支持多久,或许是永远,或许瞬间就会被戳穿。

  如果弗莱德还能战斗,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即便面对着如此之大的劣势,他无法再用灵活的战术给敌人带来更大的困扰,但只要他出现在城墙之上,让士卒们看见他,看见他黑色的战刀,情况就会不一样。

  他总是能把勇气和力量带给别人,他天生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报告!”侍卫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温斯顿人几乎已经占领了半条城墙,我们失去了所有的骑兵,城头已经展开了拉锯战,我们的形式十分危急。”

  终于到极限了吗?我苦笑了一下。

  我推开门,走进弗莱德的房间。米莉娅向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让我不要惊扰病人。我顺从地点了点头,走向弗莱德的床前。

  在这里,我卸下身上的轻甲,拿起了弗莱德黑色的铠甲。

  我的朋友,你好好休息,如果你真的注定是传说中的英雄,那就让我用你的名字替你创造一个奇迹吧。

  我轻轻地穿戴整齐,想从他身边拿走那把“墨影”。

  “啪!”弗莱德的手轻轻拍在我的手背上,制止了我。

  “杰夫,你穿错衣服了。”他虚弱地微笑,摇着头看着我。

  “这一身更帅一些,借我穿一天,回来就还给你。”我也忍不住笑了。

  “那可不行。”他挣扎着爬起来,“穿在你身上,糟蹋了这么好的衣服。”

  “您不能起来,先生。”米莉娅试图制止他的举动。

  “您是谁,小姐?”弗莱德挣脱了女士温柔的束缚。

  “我是医生,你是我的病人,你必须听我的。”米莉娅面不改色,坚持着夺下他手中的刀。

  弗莱德仍然温和地微笑着,他说:“我不能让我的朋友用我的名字去送死,这是对一个战士的侮辱。”他站了起来,眩晕地扶住了我的肩膀,“如果一定要死,我宁愿死在朋友怀中……”

  “像汤米一样?”米莉娅垂下头去,沉默半晌,忽然问了一句。

  弗莱德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一愣,然后坚定地回答:“是的,像汤米一样。”

  我猜他如果知道米莉娅为什么会清楚汤米的事情,恐怕就不会回答的这么坚决有力了。

  米莉娅再没有制止他穿戴上自己的铠甲,在他戴上头盔后,她送上了他的战刀。

  “我和你一起去。”她昂着头说。

  “那不是小姐该去的地方。”弗莱德沉着脸回答。

  “病人在的地方,就是医生该去的地方。”

  更响亮的喊杀声从不远的城墙上传过来,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好吧,随便你。”弗莱德在我的搀扶下跨上他的战马,我们走向城墙。

  这里的确已经不是小姐该来的地方了。城头堆满了形形色色的尸体,不少尸体已经少去原本细嫩的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可米莉娅的神经出人意料地强韧,直视这惨烈的景象,没有任何反应。

  我一路挡在弗莱德的身前,把迎向他冲来的敌人一个个刺倒在地。我从不知道我也可以如此的勇猛,没有一个敌人在我面前抵挡过三个回合。

  我只有一个念头:保护我的朋友,绝不能让他们走到弗莱德跟前。

  他们不能冲过来,可弗莱德可以冲出去。在我疏忽间,他一夹跨下的战马,长啸着冲杀出去,随着他手中黑光一闪,城头一个衣甲鲜亮的军官人头滚落在地。这一刀来得太急,他失去了头颅的身体依然站在远地,甚至连手中的武器都没有掉落。鲜血从他的肉红色的脖子中不停地喷洒,很快就撒遍了他的尸身。

  一刀立威,满场皆惊!

  慑于弗莱德的威势,直到这具无头的尸体倒下,也没有人敢向他攻击。

  “士兵们,萨拉波撒城的援军随时都会到来,这将是温斯顿人最后一次进攻。把他们赶下城墙,我们已经胜利了!”

  弗莱德的声音坚定洪亮,带着让人不由得不信的诚恳。他的战马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英姿,前腿高高扬起,发出了响亮了嘶鸣。夕阳给弗莱德原本苍白得不似人形的面孔上抹上一层威严的色彩,这瞬间他就仿佛许多城市广场上那一尊尊英雄的雕像。

  我忍不住泪流满面。这里或许只有我的米莉娅知道,这英勇的年轻人是拖着足以让平常人失去意识的重伤的躯体砍下的这一刀、喊出的这一声。这时候他已经无力抵挡任何轻微的攻击了,任何试探的袭击都会要了他的命。他明知道这些的,可他还是冲出去了,冲入敌人最多的地方,砍下了敌人的头颅。他不是个莽撞的斗士,可在需要的时候,他可以比任何人都要勇猛。

  一切都变了,原本已经胜利在握的温斯顿人动摇了,眼前这个年轻英勇的战士给他们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他在马上的英姿足以令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温斯顿人汗颜,他战斗时的表现也能够让最勇敢的温斯顿勇士惭愧。更重要的是,每当他出现,他们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一群疲惫的士兵,而是一群媲美雄狮的勇猛军人,就像现在他们正在面对的军人们一样。

  一切都变了,原本已经被温斯顿人逼到墙边,只依靠残存的本能的意识去抵抗的德兰麦亚士兵战志重新高涨起来,那曾经让他们感到自己存在价值的口号再一次响起在他们口中。缺口的刀剑重新染上鲜血,几乎已经成了钝头的长矛也再一次刺入敌人的躯体。这是我们的城墙,这是我们的家园,这是我们的防线,这是连敌人的亡灵也无法通过的最后的阵地。

  一切都变了,那原本倒在血泊中呻吟的士兵们将自己最后一丝生命燃烧在战斗中:缺了一条腿的,把面前的敌人拖倒在地;少了一条胳膊的,用肩头撞向敌人;失去的武器的拔出嵌在自己身上的利刃;即便是那些只能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才能再迈出一步的,也要抱住一个温斯顿人跃下城墙。这是一条没有人愿意面对的防线,只是因为弗莱德。

  米莉娅对尽力保护着她向弗莱德靠近的我说:“你错了。”

  “什么我错了?”我茫然地格开一把袭来的长矛,另一把长矛将威胁我生命的敌手刺了个对穿。

  “你错了!”她藏在我旁边,双眼却闪烁着异样的火焰,射向不远处的弗莱德,“你曾经想冒充他的形象鼓舞士兵,可你做不到。”她咬着嘴唇冷静地转向我,“他是唯一的,没有人可以代替。”

  我丝毫也不妒忌这样的评价。想到我有可能穿着他的铠甲在城墙上进行的拙劣表演,连我自己都有些脸红。我抢到弗莱德的跟前,将米莉娅推到我们中间,和凯尔茜和红焰一起尽着我们保护领袖的职责。

  再一次,温斯顿人吹响了后退的号角。弗莱德挥了一刀就为我们带来了最关键的一场胜利。我想,无论这一次的战果如何,弗莱德的这一刀或许都会被载入史册,成为他钟爱的那一本本大部头书籍中闪亮的一笔吧。

  那一笔中会不会有我呢?

  我驱散了这个无用的念头,想把弗莱德从马上搀扶下来。他摇头制止了我的动作。我忽然醒悟:他虚弱的身体已经无力让他重复一次上马下马的动作了,他只有在马背上坚持到最后。如果士兵们看见他狼狈地从马背上滚落,这条防线瞬间就会崩溃。

  城下的温斯顿人安静了好久,他们似乎也在考虑弗莱德口中的援军是真是假。他们已经为自己的攻击付出很大的代价,经过河上的偷袭和连番英勇的抵抗,一万多士兵还剩下不足六千,其中有相当数量的伤兵无法作战,还有不少不适于参加攻城战的的重装步兵和难以发挥作用的弓箭手。不用多,只需要再来一千有足够战斗力的士兵,就足够扼守住这一道城墙,彻底粉碎这一次攻城。

  可城上并没有出现新的旗号和新的军队,这本身就是一次欺诈。我得感谢里贝拉公爵是个保守的指挥官,弗莱德说,他的一举一动就如同教科书一样的正确,如果不是在士兵调配上略显死板,他可能早就成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了。可他总不会这样一直受到欺骗。

  终于,温斯顿人忍不住了,他们集合、列队、准备再一次发起进攻。雷利重新安排好了防御队列,可队列中的士兵忍不住一个劲地望向弗莱德:他说的援军在哪里?我们不是已经胜利了么?

  直到这个时候,弗莱德仍然面不改色地端坐在马上。米莉娅在他身旁边一次次偷偷将治疗的神术施加在他身上,可这只能促进伤口的愈合,却无法弥补失血后的虚弱。

  看着镇静的弗莱德,士兵们再次充满了勇气。他们相信自己的指挥官早已做好了安排,胜利已经把握在他们手中。

  温斯顿人这次并没有蜂拥而来,他们缓慢地经过港口大道,一步步试探着我们的反映:弓箭并没有变多、城头的士兵也还是那么几个,当他们的云梯再次搭到城墙上时,援军的谎言似乎已经被戳破了。

  “杀!!”城外重新响起呐喊声,温斯顿人羞愧于自己刚才被一个人的一句话吓退的怯懦,试图用更猛烈的进攻挽回自己的颜面。

  一触即溃,疲惫了两天的战士们再也无力抵御这样的攻势,他们渐渐被紧缩在城墙中间,围绕在弗莱德的周围。一切似乎已经大局已定,我们输了。

  “杀!!”在绝望中,更猛烈的呐喊忽然从城内响起,在我们身后是一队队身穿熟悉甲胄的士兵,在他们前面带头的,是我派出的两名侍卫。他们带领着这支军队在城中的街道中全力奔跑着,直冲上城头,杀进城头的温斯顿士兵之中。我们同样疲惫的敌人已经无法面对这样的反击,而心理的绝望已经彻底打碎了他们夺取胜利的愿望。

  在最后的时刻,我们的援军终于到了。

  一切如弗莱德所料,萨拉波撒城的援军来了,两千人。

  再也没有欢呼,没有庆祝仪式,没有胜利的笑容。

  在死亡的边缘上打了个滚的战士们在哭泣。

  我们胜利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活下来了。

  没有人去理会援军的指挥官在城头的大声呼呵,尽管他用鄙薄的眼神看着我们这群哭泣的战士,可他不是这座城市的英雄,也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当他踏上城墙的时候,这座城市的主人已经倒下,被抬回了本属于他的病床上。

  一切都是因他而改变的。

  第五卷破茧第三十八章你是我的长官

  坎普纳维亚城弗雷德里克·卡·古德里安子爵阁下:

  作为您的对手,我必须承认,贵部是我所见过的最英勇的一支军队,任何军队都不愿面对这样的敌人。拥有您这样一位对手是我的不幸,但也是我的光荣。您的年轻、智慧与勇气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身为您的对手,但还请您接受我的祝福和敬意,并希望在将来的战场上,我将有幸再次和您一较高下。

  愿战神维斯塔永远与年轻的勇者同行!

  乌瑟斯·德·里贝拉敬上

  “这是什么意思?”听完里贝拉公爵留在码头上的信件,达克拉憨头憨脑地问道。

  “他的意思是,他输得很不服气,还想再打一仗。”雷利为他的朋友解说。

  “你怎么看?”罗迪克把信递给躺在病床上的弗莱德。

  “坦诚的贵族,勇敢的战士,迂腐死板的老头。正像他教科书般的用兵方式一样,这封颇有远古高贵风尚的信件毫无意义。他把战争当作自己的私事看待。”弗莱德随手把信扔到一边。

  “弗莱德,好点了么?”凯尔茜带着一大束鲜花闪进门来。

  “早安,我们的女英雄。我没什么大事了,只是伤口还有点疼。”

  “我……我是来告别的。”凯尔茜把花插到了床边的瓶子里,“你知道,一打仗,根本就没我们的容身之处。”

  “这么快?不再多留几天?”

  “不了,我怕再晚河上就不能通航了。”

  “那你打算上哪去?需不需要我帮忙给你弄张通航证什么的?你们可是盗贼。”

  “我想过了,以后不能再在晨曦河里当盗贼了。”

  “你想通了就好,当盗贼有什么好的,既危险又艰苦,连个安身之处都不好找,每到一个港口都要担心城防军,还是做些正当的事情比较好。”我表示支持。

  “太对了,当盗贼太辛苦,想发财又不容易。所以,我决定顺流东下,去彗星海,作海盗!”凯尔茜头一昂,兴奋地说,“红巾女海盗凯尔茜,不错吧。”

  “噗……”弗莱德把刚喝了一口的药汤全喷到床上了。

  “怎么?不好吗?”凯尔茜翘着嘴巴眼露杀机。

  “恩,响亮的名字,很威风啊。”看到后面青眼圈的红焰忙不迭地给我们打着眼色,我们还怎么敢劝盗贼大小姐“改邪归正”、“弃恶从善”,只有不住口地叫好。

  “我想出来的主意,肯定是好的。”凯尔茜拖着红焰向门外走去,“我去看看孩子们,你可要帮我照顾好他们,我会经常回来的,他们要是有什么不好,看我把你……”

  目送骠悍的女匪远去,我们长吁一口气,重新开始我们的交谈。年轻的士兵总是能够很快地找到聊天的话题,正当我们追溯我们的历史到我们的初次见面的时候……

  “你们在这干什么?病人需要休息,请离开。”米莉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背后。

  “米莉娅,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

  “是的,我去神庙参加今天的祝祷仪式,可神庙主祭病了,所以仪式取消。怎么?各位长官看准了我不在这里,就来马蚤扰我的病人吗?”

  “不不不不,我是看您太忙,所以帮您来照顾弗莱德的。”我慌忙伸手抓起一块毛巾抹在弗莱德脸上,“他有点虚弱,出了不少汗。”

  “杰夫……”弗莱德苦着脸喊着我的名字。

  “怎么了?又哪里不舒服?”我装模作样地俯在弗莱德面前。

  “我脸上不舒服!”弗莱德无奈地指了指我拿着的毛巾说,“这是擦地板的抹布……”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来就是要帮美丽可爱的米莉娅小姐擦地板的。刚才您一进来,我就忘了。”我忙把毛巾从弗莱德脸上拿开。

  “是吗?那就麻烦您把这间屋子里的地板墙壁天花板和家具统统擦一遍,动作要轻柔,不许打扰病人休息,您说好不好啊?”上次一盆热水连同铜质脸盆整个扣在我头上的时候,米莉娅说话的声音也是这样的。

  一阵恶寒:我可以反对吗?

  “那么,诸位先生是来干吗的呢?”米莉娅转向雷利他们。

  “我们……”我的战友们犹豫着不敢说话,生怕就被这位高贵圣洁的女士拉去当了免费的壮丁。

  “我们是来监督杰夫工作的。”雷利拉了拉达克拉的衣袖,迈前一步大声说。

  “啊对,我们是监督工作的。”达克拉顺杆爬,指着我说,“杰夫,这里有团污渍,那里也不干净,还有那里,不要偷懒,好好干……”

  我转脸给了他们一记杀人的眼神。

  “那你们二位呢?”米莉娅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雷利的说法。

  “我们……是来检查杰夫工作的,原来我们以为他已经干完了,没想到他……动作那么慢。”谁说罗尔是个老实人?

  “就是,我们先走了,杰夫,什么时候干完了通知我们来检查。”罗迪克一只脚已经迈到门外了。

  我连吃人的心都有了。

  当米莉娅把门带上之后,弗莱德终于忍不住用被子蒙着头大笑了起来。

  “让你笑,让你笑!”我一把扔掉抹布,跳上床对着弗莱德外面那层厚被子一阵拳打脚踢。

  “不要打了,我是病患呢,哎呀,打死人了……”经过连日的奋战,我的朋友终于露出了完全自然的开心笑容。他笑起来和平时稳重如山的形象完全不同,就像婴儿一样纯洁可爱,又像阳光一样温暖。

  笑闹够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严肃地对弗莱德说:“弗莱德,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什么事?”看到我的态度变得郑重起来,弗莱德也敛起了笑容。

  “你打算怎对待卡尔森队长。毕竟,他还算是我们的长官,你现在虽然是一城之主,可我们都知道这座城是我们偷来的。你在战场上直接对他发号施令,是不是……”

  我的朋友陷入了沉思,半天不说话。显然,在这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在思考许久之后,他问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坦诚地跟他谈谈。”我回答。无论这事情终究要怎么解决,听听卡尔森的想法绝不是错误的选择。

  “和他谈谈?很难开口呢,说这样的话。不过,我会试试。你说的对,这件事不能拖延。”弗莱德仰倒在床上,“杰夫,我想知道,你希望这事情如何解决?”

  “我想先知道,你想当这个城主吗?”

  “……我想!”弗莱德两眼盯着天花板,“我不仅想当这个城主,还想在更高的位置上成为更了不起的人。这是汤米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你会帮我吗,杰夫?”

  “我会的,弗莱德。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人。你是最好的士兵、最好的指挥官、最好的演说家,甚至是最好的骗子。我们都会帮你的!”我站起身,向大门走去,“去和卡尔森好好谈谈,让他也认可你,然后……”我拉住门把手,背向他站住,“成为我们的领袖。”

  “哐啷!”我带上了房门,只留下思考中的弗莱德。

  ……

  次日清晨,码头上,我们挥别了即将成为海盗的好姑娘凯尔茜,与她依依不舍告别的不只是我们这些曾经与她并肩作战的士兵们,还包括曾目睹她得胜回城时飒爽英姿的广大市民。豪迈的精灵游侠并没有与她同行,用红焰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

  “游侠绝不会远离他所捍卫的土地和自由,只有在大地母亲坚实的怀抱中,才能找到游侠存在的真正意义。”

  但早在听到这句话之前,凯尔茜已经偷偷地告诉了我们实情:我们勇敢的精灵朋友不会游泳。

  这对于已经对红焰出人意表的脾性习以为常的我们来说,已经不能带来更多的惊讶了。所以当他厚颜说出那些漂亮的场面话之后,我们诚实地揭穿了他。这让他很尴尬。

  尽管红焰是个开朗豪放的精灵游侠,当黄金玫瑰号驶离码头时,我仍然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一些东西已经随着飘摇在风中的粉红色的头巾一同远去了。

  当人群终于散去,罗迪克他们三三两两地离开码头,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时,弗莱德叫住了卡尔森:

  “先生,我能跟您谈谈吗?”

  卡尔森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感到疑惑,但仍然犹豫着接受了。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转身想要离开。弗莱德拉住了我:

  “你不能走,我的朋友,我需要你在这里。”

  “先生,我想得到这座城。”弗莱德严肃地卡尔森说。

  “你已经得到这座城了。”卡尔森打着呵欠,仍然装出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来。可我分明地看见,他的眼神里透出一丝震撼。

  “不,先生,没有您的允许,我不可能真正得到这座城。您是我的长官。”

  “那你想怎么样?”话已经说开,卡尔森也收起了懒散的模样。

  “我想要您,先生。虽然您现在仍然是我的长官,但我希望得到您的忠诚。”希望得到长官的忠诚,这话随便什么人听起来都会觉得好笑。可这时候,在这只有三个人的码头上,没有人笑得出来。

  “你为什么战斗?荣誉?利益?或许不过是为了好玩?”卡尔森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你现在有一座自己的城,今后还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先生,我不知道。”弗莱德丝毫也没有退让,直视着卡尔森质疑的双眼,“我以前有个朋友,他告诉我说,如果他能够身居高位,会保护更多可怜的人们。我不知我能不能做得那么好,但我觉得如果是在战争中,我愿意尽力去保护,起码我要试着去保护我的朋友,保护我的士兵,我希望我能够尽到我的责任。”

  听了这话,卡尔森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和温柔起来,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说:

  “你的责任么……好吧,在那之前,我想……给你们讲一件关于责任的故事。”

  “七年前,在德兰麦亚东南侧曾有一次大规模的剿匪活动。说是匪徒,其实也不过是群求存的骠悍猎户,不得已干些拦路抢劫的行径,时间久了居然闯出了名声,聚集起了将近一千人。”

  “指挥这次剿匪的是瓦格纳伯爵。经过将近三个月的的搜寻查找和小规模的战斗,军队找到了匪徒的巢岤。只有不到五百人扼守着一个险要的山寨,与近三千正规军对恃。”

  “战斗开始之前,瓦格纳伯爵收到了匪徒首领的信函,他表示愿意投降,希望自己的部下能够得到公平的审判,让没有犯过罪行的徒众回家。”

  “这是很公正的投降,一切原本就应当这样结束,不必流血。可是瓦格纳伯爵拒绝了,为了他的军功和荣耀。他的副官再三劝他接受投降,这本无损于他的威名和供给。甚至是在拒降信射出之前,副官还在祈求那百年难得一见的理智出现在他的身上。可是,终究一切都无法逆转。”

  “一场原本不该发生的战斗开始了,士兵们为了命令扑向自己同情着的对手,而暴民们为了自己的生命而不得不抵抗军人的攻击。战斗结束,两千多的士兵和所有的暴民毫无意义地死去,他们的生命和鲜血将瓦格纳伯爵的家徽洗得更加光洁。或许吧,那些暴民真的全都该死,就算是这样。可没有一个人去过问那一千多阵亡士兵和不计其数的残疾伤兵,他们原本可以避免遇到这样的事情。”卡尔森说着,径自流下泪来。

  “您就是那名副官?”弗莱德试探地问。

  “不再是了,我只是步兵小队长卡尔森。自从那一仗之后,我就不在是卡尔斯蒂安·封·道森男爵了。”

  “我不是个幼稚的人,我知道任何战争都要死人,而且最早死的,都是士兵。而且我也知道,在必要的时候,原本就应当放弃一部分士兵,去追求更大的目标。但那不意味着高居上位的人能够全权处置他们的生命,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任何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不能轻易地牺牲。那么多那么好的年轻人,他们勇敢、善良、忠诚、服从,就是因为我不够坚持自己的职守,白白地牺牲了。他们就死在我的眼前,你们不知道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是在用自己的骨头扎自己的肉啊。”

  “我才不管敌人该不该死,功绩显赫不显赫。一个军官的责任,不只是带领他的士兵去赢得胜利,还要在可能的时候保护他们的生命。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军人的责任。”

  “你有我所见过的最杰出的才能,弗莱德,你有能力采撷这世上所有的荣誉。但是,我没有尽到我的责任,你可以么?”卡尔森询问地看向弗莱德。

  许多关于卡尔森的谜团一下全解开了:为什么一个年届四十的人会在步兵小队长的位置上混迹了七年之久,为什么他首先教给我们的是在战场上保命的方法,为什么他是“背影”卡尔森,甚至于,为什么他总能和弗莱德保持着某种神秘的默契——那大概是一种只有真正的贵族才拥有的高尚而无言的默契,以及为什么只有他选择了一匹看起来十分丑怪的马匹作为自己的坐骑——一个真正的老兵对于马匹的认识和理解原本就不是我们这些年轻的新兵能够比拟的。

  这是个真正的军官,谨守自己职责、爱护下属生命的好军官。

  弗莱德举起墨影战刀,割破了自己的左臂,举刀庄重宣誓:“我,弗莱德·古德里安以鲜血与武器的名义宣誓,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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