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之篇欲奴-第26部分_奴之篇欲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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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之篇欲奴-第26部分

  嬉皮笑脸地说:“凯尔茜小姐这样的海盗我们请还请不来呢,怎么会怕。”

  “好了好了,别废话。钩子,带人卸货,尽可能多给他们留下点。记得从船头和船尾扔下去,别让船摇晃。铁锚,把桅杆都砍断了。动作麻利点,别给我丢人。”

  “剩下的人……”凯尔茜把手指向我们这群乘客,忽然,她全身僵硬在那里,双眼定在我身旁的红焰身上。如果说,这世上有的眼睛会说话,那凯尔茜的眼睛无疑就是这一种。这一瞬间,她的眼睛告诉了我们很多:惊异、喜悦、爱恋、思念以及少许的埋怨。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她后面的话声音小得就像是在梦呓。

  红焰多日来因小菲利的遭遇带来的不快暂时地消失了,他俏皮地向凯尔茜做了个鼓励的手势,示意她继续自己的工作。这情侣间亲密的手势让凯尔茜雀跃不已,她回头一个个喊着手下海盗的名字,在恋人面前展示着自己的才智。在她的指挥下,海盗和商船水手们把两条船尽量连在一起,并把一些乘客分流到海盗船上,以达到最好的负重比例。

  凯尔茜没有看见小菲利的眼神,但我注意到了。如果不是我一把抱住他,他或许已经冲出去挑战美丽的女海盗了。

  “她在救全船人的命。”我附在小菲利耳边说,“她现在是在干一件好事。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仇恨就让全船人给你父亲陪葬,这不是你父亲教你的正直。”

  我说服了小菲利,让他暂时放弃了复仇的举动。但这平息不了他心头的仇恨。如果菲利的眼神是把锋利的尖刀,凯尔茜可能已经被切成碎块了。

  一切准备停当,我们帮着海盗们抛下了大约三分之二的货物,只留下三分之一比较沉重(当然,也比较贵重)的货物压舱,让吃水线达到了比较稳定的水平。帮不上什么忙的小菲利和埃里奥特被绑在了船舱里的床上,我、红焰、普瓦洛和凯尔茜把自己捆在玛利宝贝号的甲板上。

  第一阵风吹过,很轻,稍有些凉,仿佛是夏日湖滨扑面而来的微风,让人觉得惬意。

  那是一种毁灭前最后的一丝惬意。

  雨来了,并不是由小到大,而是似乎直接就大块地从天上掉落,立刻让人窒息。在雨水将天和地连成混沌潮湿的一团,几乎什么也看不清的时候,浪,也来了。

  滔天的巨浪,犹如一只巨手将两条船高高举起,又瞬间从船底抽空,把它们狠狠地抛下。我脚下的甲板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再来一次就会立刻支离破碎,把船上的人们全部抛向无底深渊。

  浪涛仿佛巨龙伸出的长舌,翻卷着涌上甲板,舔食暴露在甲板外的一切事物。船头每一次挣扎着从海浪中钻出,甲板上都要少些什么东西。有的水手就这样连同自己捆缚的固定物一起被卷入了水中,他们存活的希望十分渺茫。甚至有一次巨浪被堆到五、六个船身那么高,浪尖直接卷过两条船,重重倾落在前方的水中。有那么一瞬间,两条船就在巨浪形成的空心水道中停留,我们的头顶就是一道海水倾泻形成的水瀑。这大自然的奇景还没来得及让我们赏心悦目,水瀑就拍落在我们身上,差点将我们倾覆。

  一次,两次,三次……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挺过这濒临死亡的界限的。此前的晕船反应已经彻底消失了,当你连天和海都分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脚下唯一的凭借被无可抵御的伟力如尘土般抛掷的时候,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有那么几次我甚至听不见浪涛声,听不见风雨声,听不见甲板尖啸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血液在我血管里流淌时发出的细微声响。这声响让我觉得我脱离了这个脆弱的躯壳,正在以一个更高的角度来审视我自己的灵魂。

  在这样的时候,你什么感觉也不会有。

  “啊!”凯尔茜的惊呼把我从朦胧的幻觉中叫醒,我看见一块巨大的木板在风浪的作用下横着飞向凯尔茜。它原本应该是玛利宝贝号上的一截栏杆,可现在被巨浪折断,成了巨大的伤人凶器。被自己捆绑在立柱上的凯尔茜无法闪避,只能把双手抱在面前。在这突如其来的凶险之前,勇敢骄傲的海上之花显得如此弱小无助。

  “嘭!”细微的撞击声透过雨幕传来,继而是红焰的叫声:

  “你没事吧!”我隐约看见红焰脱离了绳索的捆缚,面对面的和凯尔茜抱在一起,用他的后背挡住了这一击。他的嘴角依稀带着一丝鲜血,但好在伤在后背,又有准备,伤得并不重。

  “你又这么乱来!”凯尔茜略带哭腔的声音传来。她尽可能地将双手环绕在红焰背后,把他拉向自己的怀中,生怕他被巨浪卷走。

  “有点疼,但是不要紧。你没事就好!”这些平时里听着有些肉麻的情话在这飘摇动荡的时刻大声呐喊出来,让我心情激荡。

  “我有句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你!”红焰继续大声喊,“我怕再过一会就没机会告诉你了!”

  “不会的,一定有机会的!”

  天下无敌的肉麻情话就要以前所未有的壮烈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我和把自己捆在不远处的普瓦洛对视了一眼,很有兴致地看这场千载难逢的情景爱情剧。如果运气好,我们说不定可以亲眼目睹传说中的限制级镜头——少女的初吻。生死关头,我们仍然对这世界充满美好的希望。我觉得如果让我们在奔赴冥界的时刻能够亲眼目睹情定终生的一吻,这世界或许还不是太糟糕……

  “我说,你把我抱紧点,别让我被冲走了,我不会游泳,我害怕……”红焰面色苍白,嘴唇发青,狠不能把两只脚也缠在凯尔茜腿上。

  “红焰,你这个混蛋被冲走吧!”我和普瓦洛同时恼怒地大叫。

  第七卷远扬第五十八章每个人的正义

  我觉得暴风雨持续了几乎有一辈子那么长,在我真的觉得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一切终于停歇了。雨水开始变小,天上的乌云片片散去,风浪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不再继续它那破坏船只的有趣游戏。

  我们得救了。

  海盗船把玛利宝贝号拖到了附近的一个港口,凯尔茜在教训了年轻的船长一顿之后,小小地敲诈了船主一笔,然后就离开了。那几个倒霉商人的损失虽然惨重,但凯尔茜挽救了他们最贵重的货物,让他们不至于血本无归,甚至还略有盈余。获救的乘客们争着向美丽的女海盗表达自己的感激和崇拜,有个文质彬彬的贵族少年还拿出了自己的手帕请她签名留念。

  “她是海盗?”普瓦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大概是……偶像派的海盗吧。”我含糊地回答。

  当凯尔茜处理完这所有的事情之后,邀请我们上了她的贼船,向她居住的秘密海岛驶去。

  当船行出不久,红焰叫住了忙碌的女海盗。

  “凯尔茜,我有件事要问你,是关于这孩子的。”红焰的表情严肃。小菲利没想到自己尊敬老师居然与这个女海盗交情非浅,看上去心情十分烦躁。可他一刻也没有放弃对凯尔茜的仇视,看到凯尔茜的眼神就像是愤怒的狼崽。

  “这个孩子说,他的父亲不公正地死在你手里。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红焰指着小菲利问。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一些不认识我们的海盗悄悄围了上来,以防我们做出什么不利于凯尔茜的举动。

  “这个孩子?我根本不认识他。”凯尔茜有些疑惑,“虽说我们是海盗,可是很少杀人。就算是抢劫也不会经常大动干戈啊?”

  她转脸对小菲利说:“孩子,你的父亲叫什么?”

  “我父亲是蒙太拉伯爵的侍卫长。你们抢劫了伯爵的船只,杀了我父亲,我要为他报仇。”虽然身处海盗船上,小菲利依旧骄傲地回答。当说起他父亲时,他的眼底流露着异样的光彩。

  “蒙太拉伯爵?”凯尔茜的脸上闪过一层厌恶的神色,“没错,有这么回事。我洗劫过他的船,并且把他杀了。”

  “先生,你也听见了,她承认自己的罪行。她杀了伯爵,也杀了我父亲。”小菲利的双眼渴求地望着红焰。

  “凯尔茜,你为什么……”红焰痛苦地看着女海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孩子用他父亲的遗物作代价,请我们替他报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父亲,他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父亲也是个好人。我从来也不愿相信真的是你杀了他父亲……”一瞬间,红焰的情绪激动到了顶点,他对着凯尔茜大叫:

  “告诉我,不是你干的,是别人!”

  凯尔茜丝毫不为所动,坚决地回答:“就是我干的。我当了一年的海盗,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抢劫了那条船。小伙子……”她转向小菲利问,“你父亲叫什么?”

  “我父亲是依利安·台·法赛利!”小菲利挺直了腰杆,不愿让父亲的姓名受辱。他的双臂在微微颤抖,我知道那不是因为恐惧。

  “法赛利……”这个名字让不少水手都陷入回忆之中。忽然,凯尔茜沉声说了句:“你等一下。”转身走入船舱。没有多久,她捧着一把骑士长剑走出舱门,来到菲利面前问:

  “这把剑是你父亲的么?”

  这把剑看上去很普通,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有经常接触武器的人才会从细节上看出它的不同:剑刃的两侧中间位置有两道内凹的血槽,经过阳光反射,能看见那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除了这里,整把剑再没有更多的装饰,十分简洁淡雅,却又给人一种协调、细致、朴素的感觉。

  小菲利一把抢过这把剑,努力把这沉重的武器握在手里,低声喊了一声“爸爸”,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来告诉你这把剑为什么会在我手里。”凯尔茜坐在他身边,并示意我们也过来。

  “我是个海盗,孩子,我喜欢这种生活。有时候我也勒索一下过往的商船,有时候只是吓唬吓唬他们。看到商船遇到困难,我会帮助他们,就像这一次一样,然后收取一些报酬。我喜欢的只是这样一种生活方式,并不太把财宝当成一回事。大海已经给予我们足够多的东西,让我们能够很好地生活。我们有时候甚至去跑跑运输,给别人送货。彗星海的大多数海盗都是这样的人。”凯尔茜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偷偷地瞟了红焰一眼。我们知道,这些话其实都是讲给红焰听的。

  “但是,有一回我得到一个消息。一条商船将从附近的航路经过,船上运送的不是货物,而是奴隶。”

  “对,这些奴隶不是人类,但他们都是有思想有智慧的生命。他们中有牛头人,有侏儒,有矮人,还有精灵。”听到这里,红焰的眉头皱了起来。贩卖奴隶是大多数国家所禁止的事情,只有西北荒漠的一些国家还允许这种事情的存在。但事实上,很多地区都在发生这种违法的事情。为了避免麻烦,奴隶贩子们往往会选择人类之外的种族下手。在各种情况下被“捕获”的异族中,尤其以美艳的精灵族女性最受欢迎,她们的用途不言而喻。在大陆上游荡了多年的红焰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也是他深恶痛绝的。

  “没错,这就是你父亲所在的那条船,蒙太拉伯爵的船。”

  “你说谎,我父亲绝不会干这样的事。”小菲利跳了起来,用剑指着凯尔茜的脸说。

  “这都是真的……”一个声音从水手中传出,继而一个矮人走了出来,“我就是那群奴隶中的一个,凯尔茜小姐把我们救了出来。我身上还有蒙太拉那狗娘养的给我烙的印记。”

  看到小菲利不再说话,凯尔茜挥手让那个水手离开,继而对孩子说:“你父亲在那条船上,而且他知道这一切。他并不希望这样做,可他是个骑士,是个军官,他必须服从命令。”

  “你父亲很勇敢,我们登上船后他率领士兵殊死抵抗。我们中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有人帮忙,我可能已经死在这把剑下了。”凯尔茜挽起左袖,露出一条从上臂直到手背的长长伤疤,“这就是你父亲给我留下的纪念,我差点成了独臂女海盗。”

  “我们在人数上占优,所以很快就占据了有利的局面。如果不是你父亲,这一切恐怕早就结束了。他以一对多,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我们抓住了伯爵,他才投降。我们救出了船上的奴隶们,几乎有两百人被挤在狭窄的隔层中,没有光,没有风,有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也奄奄一息。”

  “一切原本应该已经结束了,我们救了剩下的人,蒙太拉伯爵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可你父亲很愧疚。他违背自己的良心帮助伯爵干了他厌恶的事情,可他别无选择。他是个真正的军人,必须服从命令;可良心让他痛恨自己的选择。他真是我所见过的最愚蠢也是最正直的人……”凯尔茜抚摩着小菲利柔顺的头发,柔声细语地说。

  “他告诉我,当他看到那些幸存奴隶的惨状时,非常的羞愧。他觉得这都是他犯下的罪孽。他无法宽恕自己,所以,他自尽了。临死前,他请我把这把剑交给他儿子。他要我告诉你,不要受愚蠢执念的困扰,希望你能够为真正的正义使用他。”

  “不可能!”小菲利绝望地大声说,“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串通杀死了我父亲,然后编造这样的谎话来骗我。”

  “我要为我父亲报仇!”孩子挥舞着这把对他来说太大了的武器冲向凯尔茜。在他靠近的一刹那,红焰闪过来披手夺下长剑,把他推到在地。他倒在一边放声哭泣,几个月来积累的仇恨填满了他幼小的心灵,以至于当他发现自己没有理由向任何人复仇时感到无比的空虚。

  “或许你说的对……”红焰把剑送回到他的手里,“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凯尔茜逼死了你父亲。可是她必须这么做。”

  小菲利赌气地从他手里拿过剑,愤怒地看着他。

  “我的老师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正义。营救奴隶保护弱者,这是凯尔茜的正义;对自己的错误负责,因愧疚而自杀,这是你父亲的正义。对不起,我不能帮你完成报仇的愿望。而且,我希望你保存好父亲的勋章,直到找到你自己的正义为止。”红焰对小菲利说。

  “我的正义就是打败这个女海盗,为我父亲报仇。如果你们不帮我,如果没有人愿意帮我,我就自己动手。早晚有一天,我要为我父亲报仇。”

  红焰和凯尔茜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确实是凯尔茜让小菲利父母双亡,这沉重的家仇已经深深烙在了孩子的心中,不完全是道理能够解释的。

  “好吧,如果你确定这是你的正义……”红焰说,“我可以帮助你。如果你保证不辱没你父亲的荣誉,希望在公平的决斗中打败凯尔茜,我可以继续教给你你需要的东西。你父亲是个勇敢的战士,他一定希望自己的儿子也一样了不起。”

  说完这句话,红焰询问地望着凯尔茜。凯尔茜微笑地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是她们能为这孩子做的最好的事情,照顾他,教育他,帮助他成长。早晚有一天,他们的耐心会洗掉这孩子的仇恨,让他像普通人一样能够感受到仇恨之外的东西。

  小菲利没有回答,不过看他的表情,我想他是同意了。

  ……

  “红焰,你们来这里干什么?”避开了小菲利和其他的水手,凯尔茜才问起这个问题,“你不会是因为想我才带着杰夫和两个新朋友来看我的吧。”

  “战争还在继续,弗莱德需要一支水军帮助他战斗。”红焰说。

  “所以你们就来请我去帮忙?”凯尔茜的声音中带着少许的失望。

  “不!”红焰忽然大声说,“我来是要劝你别去。”

  “红焰……”我吓了一跳,不管怎么说,我仍然是把完成弗莱德的嘱托当成这一趟行程最重要的目的。我不希望红焰因为一时的冲动让我们白跑一趟。

  “你现在生活的很好,我不希望你再卷进战争中去,那太危险了。”红焰丝毫不理睬我,继续说,“如果我不来,他们也会来的。只有我会劝阻你,所以我来了。”

  “我去,需要多少人?”凯尔茜思索了一阵,忽然转脸问我。

  “凯尔茜,不要去,这不是开玩笑。”红焰着急地说。

  “我不是开玩笑。”凯尔茜态度坚决。

  “这是战争,会死人的!”红焰忽然掀开了左眼上的眼罩,把左眼上那道让他失明的伤痕露在了外面。他焦急的表情牵动了脸上的伤疤,让他的面目看起来有些狰狞丑陋。

  “这是战争!”红焰握住凯尔茜的双臂,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她的脸。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耻,似乎是在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强迫凯尔茜做她不应该做的事。的确,我是在帮助我的朋友,可即便是弗莱德也没有权利让凯尔茜卷入战争。

  凯尔茜一开始被红焰可怕的面孔吓坏了,她小声地惊呼了一声,然后表情变得慈爱、怜惜。她伸出手去,轻轻抚摩着精灵左眼上的伤痕。她抚摩得很仔细,很温柔,仿佛希望将这道伤口抚平,重新点亮这一只翡翠般明亮的眼睛。

  “什么时候的事?”她的声音温和的像轻柔的海风。

  “大约一个月以前。”红焰觉得有些尴尬,送开了他的手,“卡尔森死了,是他救了我。”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

  “怕我担心?还是觉得自己难看?”

  “……”

  “红焰,你为什么战斗?为什么参加这场和你没有关系的战争?这是人类的战争,你是个精灵。”

  红焰局促地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爱人的问题:“我……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是和弗莱德一起,和你一起,后来……后来我觉得我对这场战争有责任,我已经参加了,我无法退出,只有结束他。这不是某个人的战争,这好象……好象是一个旋涡,让人只能往里进,不能退出来。”

  “你说的对,红焰,这是战争,我们退不出来。从它一开始我就在那里。我是个人类,是个德兰麦亚人。即便来到海上,我仍然时常想起战争。我比你更有理由战斗。现在,我可以为它做些什么,可以帮助我的朋友们,可以让更多的孩子们不再成为孤儿,我必须回去。你对小菲利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正义。去战斗,去结束这场战争,让更少的人受伤害,这是我的正义。”

  说着,凯尔茜忽然激动地抱住红焰,完全不顾近在咫尺的我们三个人。她轻声说:“而且,你在那里,我怎么能离开?”

  我轻轻扯了扯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地普瓦洛和埃里奥特,悄悄离开了这个地方。我知道,我的使命完成了,可我的心底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我们的到来打破了这里宁静的生活,把凯尔茜拉入了残酷的战争中。战争把它的每一个受害者都变成了它的帮凶,牵扯着更多的生命跌入这个似乎永远也填不满的死亡深渊,昨天是我们,今天是凯尔茜,明天又会是谁呢?如果我们的朋友真的在战争中丧命,这又应该怪谁呢?温斯顿人?弗莱德?我?红焰?又或者是凯尔茜自己?

  这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所以,在那之前,还是把这一片平静的蓝天交给这对异族情侣独自享用吧,那是我们亏欠他们的自由和幸福。如果他们注定无法永远这样拥抱在一起,倾听海浪拍打船舷发出的清脆声响;如果他们注定无法永远这样并肩站在甲板上,眺望远方细小的岛屿;如果他们注定无法永远这样深情地凝望,将彼此的思念和忧虑化解在这无声的话语中;那么,至少让他们现在拥有这一切,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这是这场战争亏欠每个人的自由和幸福啊……

  第七卷远扬第五十九章骷髅旗群岛琐事

  一天后,海盗船来到一个地形复杂的群岛中。群岛外侧,暗礁嶙峋,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御圈,让不明地利的外来船只无法接近。黄金玫瑰号熟练轻巧地转过暗礁,循着一条我们无法发现的安全航道驶向其中一座岛。

  这地方叫暗礁堡,又外人称为“骷髅旗群岛”,是彗星海中大部分海盗的落脚之处。许多人都知道彗星海中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在丛林中每一棵树木下,都藏有一袋海盗劫掠的金币,岛上幽暗、潮湿,外人每走一步都会遇到机关的暗算。海盗们凭借复杂的地形据守着这里,许多次各国海军的围剿行动都在这满地难以预料的暗礁中搁浅。

  直到我们上了岸,才发现这个传说中的海盗据点完全不同:附近每个海岛上都建有许多漂亮的房屋,仿佛一个海中的城市,甚至还有裁缝店、日用品商店和酒馆这样的地方。岛上的居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过着十分“正常”的生活。

  在凯尔茜口中,抢劫好象只是海盗们的业余爱好,他们有许多方式可以过上虽不富裕但很舒适的生活,比如割珍珠蚌、捕鲸、打捞沉船……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做,几代几十代海盗们积累下来的财富也足够他们富足地生活好几辈子。“海盗”在这里似乎只是一个族群的名称,而并非是让人恐惧的职业。这些自由的化外之民只是希望远离大陆上受人约束的枯燥生活,在波涛与海风间寻找自己生命的意义。

  这些岛屿上的秩序是由几个德高望重的退休老海盗共同维持的,但显然用得着他们出面的机会不是很多:这些自由悍勇的海上之民并不反对用拳头去解决相互间的纷争,只要不出人命就不会有人过问。不过据凯尔茜说这里很少出现恃强凌弱的情况,即便是常常惹是生非的热血青年,也都只会找些与自己相当的对手来彰显自己的勇武。

  在这里,你很难从一个老人的外表判断他是不是一个岛屿的管理者,他们可以是在街头卖烤鱼的小贩,可以是铁匠铺老板,可以是船场或是码头的主事,而凯尔茜现在要向他辞行的这一位,是一个酒馆老板:

  “凯尔茜,你带着什么人上岛来啦,是你的男朋友么?”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一旁的“横帆”酒馆中传来,接着我们看到一个身体壮实、精神矍铄的光头老人正手拿一个酒瓶向我们吆喝。

  “班格林先生,你再胡说八道我可不给您带酒来啦。”凯尔茜双颊飞红,有些羞怯地迎上去。她的脸上带着女儿对父亲的般亲切的神态。

  “不带就不带,这里给我带酒的人还少了吗?年轻人,都过来,你们是凯尔茜的朋友吧,我请你们喝一杯。”那老人热情伸出右手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露出了右肘下方一道深深的疤痕。

  “班格林先生,我这回是来向您告别的。”凯尔茜说。

  “哦,怎么了?”老班格林神情诡异地看了看我们几个人,“是不是要嫁人啦?好,越早越好。只是你不当海盗还真是有点可惜呢……”

  “瞧您说的,不是这么回事。”凯尔茜慌忙否定。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老海盗,一点也没有隐瞒。

  “所以说,我可能要好一阵子回不来了。而且,我需要您的帮助。我希望能带些人手回去帮助我战斗,按照规矩,我会付相应的报酬,而且所得的战利品归他们所有。”这些条件都是得到了我们慷慨的陛下御准的。

  “是这样啊……”老海盗想了想说,“我多找几个年轻的小家伙去帮你的忙吧,毕竟打仗可不是好玩的。你自己也要小心哦。”

  “我会的,谢谢您了。为了我们的事情麻烦大家……”凯尔茜不安地表示着歉意。

  “瞧你说的,你的事不就是大家的事嘛。而且这一切也都是按照规矩来的。这群小东西在岛上弄得乌烟瘴气,把他们赶出去见见世面,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好清净清净。就这么定了,来,大家都过来吧。”

  “说起来,凯尔茜还是我带上岛来的呢。”在酒桌上,班格林笑着告诉我们,“那是一年前吧,小凯尔茜刚到彗星海,还不知道海盗该怎么当,第一票生意就抢到了我这个老海盗身上。哈哈哈,抢劫海盗,这可是彗星海有史以来第一次啊……”我们没想到在暴风雨中指挥若定的凯尔茜居然也有那么丢脸的时候,忍不住一阵窃笑。

  “您别说了……”凯尔茜羞赧地低下了头。

  “我看这小丫头有趣,就把她带上了岛。后来,我不想干了,就在这里开了个酒馆,把自己的船送给她,就是她现在那条。结果没想到,我那个又老有丑的老破船在她手里重新一整理,马上就不一样了,让我现在还有点后悔。早知道我把小丫头拉上我的船当大副多好,开着这么漂亮的船出去也威风威风……”

  “现在啊,小丫头可闯出名声来了,这个彗星海里唯一的女海盗船长把那些玩海盗游戏的小家伙比得脸上无光,甚至连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被她比下去了。许多岛上的小伙子被她迷得茶不思饭不想的。我说,你们谁是小丫头的男朋友啊,可要当心哦……”

  “班格林先生,您再说我可不理您了!”凯尔茜扯着班格林老头的领子撒娇,完全是一付小女孩的模样,完全看不出身为一个海盗应有的气质——我是说那种冒险小说中常常见到的“海盗气质”——我身边的红焰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不说了不说,我请小家伙们喝酒。我这里可是有不少好酒的哦。”老海盗笑咪咪地从酒柜里摸了一瓶酒出来,给我们一人倒了一小杯,神秘地小声告诉我们:“这可是我年轻时从海底捞上来的,现在已经是最后一瓶了。喝到算你们运气好。我‘横帆’老班格林,当海盗没有什么名气,喝酒可是一流的哦。”

  我小小尝了一口,惊奇地说了句:“咦,原来矮人族的科卡酒存放超过五十年是这个味道啊。”

  “恩,小伙子,挺识货啊。”老头看我的眼神瞬间明亮了起来,“的确,矮人族的科卡酒很烈,存放的时间太短就会发涩。可是矮人一天也离不开这个玩意,消耗量太大,所以很少有保存超过五年的科卡酒,像我这里这样存放超过五十年的更是绝无仅有。要不是我偶尔发现了一条沉船,这些酒还在海底下藏着呢。”

  “您等等。”我拿起我的杯子走到酒柜前,挑选了几种口味不同的酒酌量与杯中的科卡混杂在一起,又顺手在杯子里浇了几滴辣油,调配了一种口味火暴浓烈的酒,尝了一口之后放在老班格林跟前。

  “您试试这个。”

  班格林老头毫无防备地喝完了这一杯,就好象被弓箭射中了一样,忽然僵直在坐位上,涨得满脸通红。我吓了一跳,连忙问:“您怎么了?您没事吧?还是我配的酒……”

  老班格林屏住呼吸向我摆了摆手,直到这股强大的酒劲过去了才长长地出了一大口气,咋了咋嘴,意犹未尽地看看杯子,然后表情严肃地对凯尔茜说了一句让我们昏厥的话:

  “丫头,什么时候嫁给这小伙子?我看这家伙很他妈的顺眼啊……”

  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才让老海盗相信,红焰才是凯尔茜的正选情侣。老班格林再三地打量着精灵游侠,似乎对精灵这个不擅饮酒的种族没有任何好感。直到他见识了红焰远比一般人要强的酒量之后,才勉强认可了他和凯尔茜的感情。他觉得这个实际年龄远比自己要大的异族青年“虽然比不上那个会调酒的小伙子,但是也还不错”。

  这或许是我在别人眼中胜过精灵的唯一的一次。

  尽管班格林老头只是把凯尔茜要离开的消息写在一块小黑板上挂在酒馆门口,三天之后我们仍然得到了一支由近二十条装备精良的海盗船和数量充足的优秀水手组成的强大水军。凯尔茜在海盗中——尤其是在年轻海盗中——的影响力是致命的,不少人仅仅是为了她的名字,不计报酬地加入到了这次远征之中。这些年轻人不乏战斗的热血和对“海盗荣誉”的追求,但他们恐怕还没有见识过真正战争的残酷。红巾女海盗的爱慕者和崇拜者们组成了一支所谓的“骷髅玫瑰远征军”,誓死帮助彗星海的海盗之花。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对红焰来说却未必:他被这突然出现的大批“情敌”吓了一跳,每当凯尔茜挽着他的臂膀一脸笑容地从人前走过时,他总能感受到背后袭来的密集而灼热的杀人目光,而且在短短地三天时间里,他已经接受了十五场年轻海盗的挑战了。由于他精湛的武艺和豪爽的性格,很快就和那些失落的战败者结下深厚的友谊,但不得不说明的是:排队等待向他挑战的勇士们越来越多,而不是越来越少。

  小菲利依旧每天接受红焰严格的教导,但他和红焰之间的关系却无法再向以前那么融洽。他比以往更加勤奋努力,也更沉默寡言。每次格斗课程几乎都是红焰在讲述,除非遇到不能理解的问题,小菲利几乎一句话也不愿说。他父亲的遭遇使他对岛上的每个人都不友好,当然,尤其是凯尔茜。相比之下,更能与他合得来的是黑暗精灵和亡灵术士:埃里奥特小姐是岛上唯一一个亲切地捏住他小脸蛋而不会遇到反抗的人,而他经常缠着亡灵术士讲述亡者的故事:

  “每个亡灵在离开时都不一样,他们有的悲伤,有的留恋,有的畏缩,有的毫无畏惧。他们中的大多数会来到亡者之神苔芙丽米兰斯的身畔,与他们的亲人会面。”

  “我的爸爸妈妈也会在那里会面吗?”小菲利问。

  “会的,孩子。”

  “那……我呢?”

  “你?你不行,你还太小。只有完成了尘世的使命,才能够坦然地面对死亡,才能够回到亲人的身边。如果没有的话,你会留恋这个世界,亡灵也会悔恨和遗憾,找不到通往死界的大门。”

  “我想我爸爸妈妈,先生。”孩子小声地抽泣。这几天来,他只愿意在埃里奥特小姐面前露出笑容,也只愿意在普瓦洛面前哭泣。

  “他们在看着你,孩子。当你在思念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看见你。”

  每当说起死亡,普瓦洛的表情总是无比神圣庄重。我不知道他关于死者的话语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对孩子的安慰,但我总觉得因为他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世界,所以他总带着我们感受不到的悲伤。

  另一个啜泣声响起在我耳边,和我一起掩藏在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凯尔茜扑在红焰怀中低声哭泣。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孩子的,这几天来一直试图亲近这个孩子。她不介意小菲利对她的冷漠和仇恨,只希望能用自己的温柔体贴来弥补小菲利失去双亲的痛苦。虽然她从来也不说,但我知道孤儿员出身的凯尔茜对于眼前这个几乎是自己亲手制造的孤儿带着难以言表的愧疚——尽管这事实上并非她的过错。她对这个仇视着她的孩子所贯注的感情,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对她的孩子一样。

  我们计划在第四天清晨出发离开骷髅旗群岛,在前一天晚上,岛上的居民在老班格林的酒馆里为他们即将远征内河的英雄们举行了一个盛大的送别宴会。就在宾主尽欢,气氛达到最顶峰的时候,忽然……

  “凯尔茜小姐,离开那些人,他们很危险!”大门被一个高大的汉子一头撞开,然后他高举铁棍指向我们厉声大喝。原本喧闹嘈杂的酒馆顿时安静下来,正在纵情欢乐的人们被这个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我看清楚了他的脸,那是我们的老熟人,在码头上与红焰奋力一战的海上勇者——暴风德克。

  凯尔茜不知就里,挽着红焰的手臂一脸愕然的看着他。他越发地焦急起来,义正词严地高喊:“无论你们想对凯尔茜小姐做什么,我警告你们,想伤害凯尔茜小姐,就必须先从我暴风德克的尸体上踏过去。”他的表情是如此严肃,但和这里温馨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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