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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之篇欲奴-第69部分

  害羞地想缩回手,可红焰把她的手指紧紧地捏着不放。一道旖旎的风光亮起在凯尔茜脸上,让她看上去别有风情。

  跟在年轻的大祭司走房门的,是沉默寡言的罗尔。他已经从上次与精灵冲突的重伤中完全恢复过来了,此时的罗尔看起来既幸福又满足,他轻快地走到病床前,依旧简练地说了句“恭喜。”然后给了红焰一个祝福的拥抱。

  越来越多的伙伴们赶来了。为了让镇守本营的罗迪克和达克拉尽早收到这个好消息,我专程派遣了一个骑兵去向他们报信。

  我们满怀欣喜地谈笑祝福,为凯尔茜的醒转赞美所有神祉、挥霍着我们的快乐。我们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起在寻找凯尔茜时经历的艰辛,说起我们内心的焦急,说起精灵族不友好的表现……渐渐地,我们说起到整件事最开始的阶段,我忘了究竟是谁,忽然最先提起了那次精灵长老们的邀约。

  忽然,大家好像同时意识到了什么,都静静地住了口。一种不安的气氛在红焰和凯尔茜之间酝酿着,让人感到压抑。

  是的,这一次凯尔茜并没有离开红焰,可是今后呢?她是否会真的选择逃避这段奇异的恋情?我们谁也不能肯定。

  片刻地沉默之后,红焰用力握住了凯尔茜的双肩。英武的游侠看着女海盗的双眼,目光灼灼。

  “不要离开我,永远!”他说,一边说还一边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于红焰的表现,凯尔茜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

  “离开你?为什么?谁告诉我我要离开你?”

  “别瞒着我,凯尔茜。那次秘谈,还有你这几天的苦恼,他们都告诉我了。你早该把这件事和我商量,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真傻,我早该看出来的。”红焰自责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坚定地说:“但我现在知道了,就绝不能再让你一个人背负那么沉重的责任。无论那些老家伙都对你说了些什么,我只要你记住一件事: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一天都不行!”

  红焰的诚挚和热切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埃里奥特紧紧抓住普瓦洛的胳膊,感动得流下泪来,弗莱德隔着床与米莉娅遥遥相望,就算是罗尔也主动地捏住依芙利娜的手,不愿放开。

  凯尔茜的回答大出我们意料之外:

  “我没想过离开你,从来都没有。”

  “什么?”休恩忍不住大声叫起来,“可是你那几天明明……明明……”他不知怎么说才好,只能笨拙地挥动着手臂。我能够理解他的表现,事实上,我心中所想的正与他相同。而且,从房间里伙伴们的表情上来看,他们的想法也都和我大同小异。

  红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凯尔茜用手堵住了嘴。

  “听我说,亲爱的。”凯尔茜继续说,“的确,长老们的话曾经让我动摇过,我也很矛盾,不知怎样做才好。我想留下来,一生一世陪伴在你身边,可我怕这样会伤害你。”

  “但我无法离开,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就像……”凯尔茜面颊微微一红,低着头小声说着:

  “……就像你离不开我一样。”

  “后来我想通了。卡斯特长老说的对,我能给予你的实在太少太短暂,但在这这纷扰的世界上,谁又能给予别人更多呢?无论是谁,他所能够付出的对于爱人的需求来说实在的太微不足道的一点了,无论是永世的快乐还是短暂的留恋,它们都远远不够。”

  “所以,我宁愿选择陪伴你,尽可能久远地照顾你。我无法给自己所爱的人终生的欢愉,那么,能给他短暂但值得永世回味的幸福也是好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或许,这只是我舍不得离开你的自私的借口,那就让我做一个自私的女人吧……”

  “我……爱你……”

  与其逃避那未来未知的痛苦,在悔恨中迷惘忧伤地度过一生,倒不如勇敢地伸出手去,将现世的幸福牢牢抓在手里。这,大概就是凯尔茜的想法吧。

  可看着眼前忘情拥吻的一对,谁又能说这是个自私短视的选择呢?

  我们悄悄地退出去,将房门轻轻地带上,将两个解开心结的年轻爱人独自留在房内。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们为他们担忧和焦虑,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们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无论在他们面前还有多少强大的阻力,当这相爱的两人挽起手来共同面对时,就再没有什么能够分开他们。

  我们所能够做的,也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为他们祝福而已。

  门外,天青云碧,一片大好晴空。经过一春的生长,原本细嫩纤弱几欲滴翠的新草,已经婷婷地直立起来,没过了我们的脚踝。太阳在天空中张扬地炫耀着自己的明亮,让已经略显炎热的光线铺撒在无垠的大地上。

  春之女神已经将离去排上了自己的日程表,可是她把一些东西永远地留在了我们的回忆中。

  ……

  凯尔茜受的伤很严重,尤其是左腿在骨折之后接驳得不是很到位,又勉强进行了两天的跋涉,让腿骨的归位受到了一定的阻碍。直到多日之后,她才能在别人的搀扶下缓慢地走动。

  在这几天时间里,红焰寸步不离地陪伴着她,为她的恢复雀跃不已。他几乎已经舍弃了自己精灵咏者的身份,不愿回到月溪森林履行他的职责。

  而精灵们似乎也遗忘了他们的领袖,许多天没有露面。或许是红焰的选择让他们彻底绝望了,他们的自尊心让他们宁愿舍弃一个咏者也不愿接受一个人类。

  里格希斯已经多日不来了,我们都很想念那个小家伙。我想,他是被禁足了吧。他执拗的兄长终究还是不愿让他和人类多接触。

  这真让人遗憾……

  这天,我们陪着红焰照顾着凯尔茜在草地上散步。凯尔茜的左手紧搂着红焰的肩膀,右手用力攀住他的胳膊,几乎将整个身体亲昵地缠绕在红焰挺拔的身躯上,一瘸一拐地在草地上缓慢移动。她一边走,一边痛楚地吸着气,不时还开玩笑地跟我们说:“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在受伤之后走了那么久。”

  “以后再也不会了。”红焰痛惜地说,“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可没那么娇贵,亲爱的。”不顾我们还站在一旁,凯尔茜甜蜜地笑着,将头温柔地靠在红焰的肩膀,红色的头巾在红焰胸口闪耀着幸福的光彩。

  忽然,红焰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他昂起头,警惕地望着正前方,露出十分不愉快的表情。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从草地前方的树林中,意外地出现了一群精灵。走在前面的,正是一向对凯尔茜怀有敌意的“银手指”艾斯特拉。他们表情严肃,径直地走近,不久便在我们面前站定了脚步。

  “你们还来干什么?”红焰挺身站到凯尔茜身前,面对他的同胞们气恼地大叫着,“你们还嫌烦得我们不够多吗?”

  艾斯特拉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对应咏者的怒火。他表情复杂地沉默着,低着头面对来自自己领袖的愤怒。

  “红焰……”在气愤的咏者身后,凯尔茜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她温柔而轻缓地对面前英俊的精灵射手说道:

  “艾斯特拉先生,我知道您的来意。我承认,这一次里格希斯的受伤我应当负责,是我没有照顾好您的弟弟。您对我的讨厌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实上,我也一直很为此自责。”凯尔茜有些惭愧地说到。她松开扶着红焰肩头的左手,蹒跚着向艾斯特拉走近。

  “我很希望能做些什么向您表达我的歉意,可是,无论什么都无法弥补里格希斯受到的惊吓。我想,我只能说,非常对不起……”

  凯尔茜强撑着受伤的身体,缓慢而艰难地向已经惊呆了的艾斯特拉深深鞠了一躬。

  “你在说什么,凯尔茜,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如果这家伙真正爱护自己的弟弟,就应该知道什么才是他想要的!”红焰抢上前来悲切地大声说着,眼中蓄满了焦急而委屈的泪光。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艾斯特拉的脸,几乎将手指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亲爱的……”凯尔茜疲惫地向红焰笑了笑,“这是我的错,是我让孩子遭受了危险。这是我应负的责任。”

  “替我向里格希斯问好。”最后,女海盗轻声对呆在当场的艾斯特拉说了一句,而后转过身有些哀伤地对红焰说:“我们回去吧,我……我累了……”

  “不,等等,拉格小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时候,回过神来的艾斯特拉才回过神来,喊住了我们的脚步。

  “凯尔茜已经道歉了,你还想让她怎么样?让她跪下来乞求你的原谅吗?”红焰忍不住爆怒起来。

  “我不是……我不能……”艾斯特拉吞吞吐吐地辩解着,不知究竟该怎么说。终于,他低下头,软弱地对凯尔茜说道:

  “我不能接受您的歉意,凯尔茜小姐,我……我没有这个权利……”

  “……我是来向您表达谢意的,感谢您救了我弟弟的命。如果没有您,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您没有什么可抱歉的,要道歉的人应该是……”

  “……应该是我……”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高傲的精灵向一个“卑微的”人类像这样表达他发自内心的感激和谢意。看得出,年轻的精灵射手并不适应这样的举动,他尴尬地望着凯尔茜,双手不住相互揉搓着,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真抱歉,我应该一早就来向您道谢的。可是我必须说服我的族人们。前几天,我们刚刚召开了一次听证会。尊敬的咏者,很抱歉,这次听证会没有邀请您,这不符合传统,可是……可是……哦,我不知该怎么说,我们只是觉得您不在或许会更好……”

  艾斯特拉的态度平息了红焰的愤怒,他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我们讨论了关于拉格小姐的问题,我,菲西兰,包括里格希斯都在听证会上做了证明。您知道,要说服他们接受拉格小姐很困难,尤其是海伦娜他们。可是,我们说服了他们。”

  “我很高兴能告诉你,长老会决定,同意接受拉格小姐作为您的伴侣,并将此作为月溪森林精灵王国的荣耀。卡斯特长老托我想您和拉格小姐转达他的歉意,他说,拉格小姐的勇敢、无私、仁慈和博爱不仅仅在人类中出类拔萃,在整个大陆所有智慧的种族中也并不多见。她是精灵们的榜样,让我们有机会重新认识人类,改正我们长年来犯下的错误。”

  “您说的对,咏者,我们太自大了,以至于开始藐视那些比我们还要伟大的生命。您是智慧的,如果没有您,我们永远也无法看见这些。长老会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回到月溪森林,用你们的智慧和仁慈引导我们,教我们如何与人类更友善地相处。”

  最后,艾斯特拉顿了一顿,微笑着对红焰和凯尔茜说:

  “希望你们不要责怪我们的鲁莽,我想现在这个时候,菲西兰正在准备你们的婚礼……”

  ……

  这是一场奇异的婚礼。

  事实上,这是两场婚礼。在红焰和凯尔茜之前,艾斯特拉与菲西兰率先在新叶双橡树前立下了终生的誓约。精灵族的婚礼是简单而神圣的,新人的家人和亲友们围在双橡树前,共同见证年轻的恋人在自然女神奈彻尼亚面前所发的誓言,然后向新结成的夫妻献上自己最诚挚的祝福。一切都如精灵的传统,简单、朴素、庄重而幽雅。

  当“风羽”瓦里尔将女儿的手放入年轻的精灵射手手中时,月溪森林最美貌的少女和最勇敢的战士终于结成了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红焰欢呼着和自己童年的伙伴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相信,在他们之间已经消弭了一切的隔阂。

  只要我们愿意尝试、愿意接受,这世间的一切隔阂都是可以消除的,难道不是么?

  尽管在祝福朋友的婚礼时热情爽朗,但在自己的婚礼上,红焰却表现得很糟糕。他举止僵硬、声音颤抖地立下自己的誓词,然后有些抱歉地看着全身披满红霞的凯尔茜。

  凯尔茜幸福地迎上了他的目光。真挚的感情是应当用行动和心灵、而不是动听的语言来立下誓言的,凯尔茜是真正了解这一点的人。

  凯尔茜并没有像红焰一样以自然女神作为自己立誓的守护神祉,她选择了自己的信仰,在米莉娅面前向着仁爱慈悲的至高神达瑞摩斯表明了自己的愿望。

  “神告诉我们,接纳你的邻人,使之为朋友,为兄弟,为亲人,为你可珍贵之人,可受我祝福……”凯尔茜在人们面前大声宣告,“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尽管我们的相貌、习俗、文字和语言都不相同,但我们都有一颗同样的心,一颗智慧仁慈、懂得爱情和友谊的心。我们都是神的孩子,在他庄严的神座前,我们没有任何的不同。”

  “所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成为兄弟、成为至亲挚爱的人。无论我们之间有多少不同,只要我们心中还有善良,听从神的教诲,任何事都不会再阻隔我们相接近。我相信,终会有一天,人类与精灵会走出各自的壁垒,携手相伴,共同融入到这个由神创造的美好世界中去。而我愿意让我的婚姻,成为我着美好愿望的一个小小的开端。”

  “我,凯尔茜·拉格,人类,愿嫁给红焰,我的精灵丈夫为妻,永世与他相伴……”

  第十七卷纷繁第一百四十五章百万流民

  大陆公历1462年的秋季,对于圣狐高地的人们来说,这是个值得纪念的季节。

  在这一年,圣狐高地的土著居民第一次收获了自己种植的小麦。一年的风调雨顺让我们的伦布理朋友们获得了一次大丰收。他们生平第一次捧起用自己收获的小麦做成的面包,欣喜地又唱又跳。

  可喜悦的心情只在我们心中一扫而过,随即,我们就被深深的忧虑所困扰了。

  弗莱德一早就告诉我们:秋天不仅是收获的季节,同样也是战乱的季节。当微凉的金风吹散了炎夏的酷暑时,它不仅给我们送来了来年的衣食,同样也养肥了敌人的战马,充裕了他们的军粮。对于这一点,我们不是没有准备。入秋之后,我们向圣狐高地通往翁伯利安的出口加派了人手密切注视克里特人的动向,休恩也长住在克里特人的辖区之内,源源不断地将克里特军队的动向送给我们。我们竭尽可能推测着克里特人有可能发起的攻击,并针对他们的军队调动作好了充分的部署。

  可是,当数以十万计的其他种族的土著居民涌入伦布理人的领地时,我们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的疏漏:

  我们的敌人不止一个。

  在我们的西北方向,在圣狐高地的另一侧,我们的老对头温斯顿人还一直没有忘记我们的存在。当我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西南方向的克里特占领区时,他们率先开始了行动。

  这是一场违背常识极具魄力的行动,无论是谁都不会猜想得到,为了攻打我们,他们居然不惜穿越几乎整个圣狐高地,与整片圣狐高地的土著居民为敌。按常理,这种行动是极不理智的,无论是行军的行程还是要面对的敌人数量,都对这样一支远争军非常不利。

  能够这样做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全无战争常识的疯子,而另一种则是对自己的军队有着充足信心的全知的战争天才。

  很显然,温斯顿的统帅属于后者。

  根据陌生的土著居民向我们描述的情况,这一次为了围剿我们,温斯顿人纠集起了规模空前的近十万大军。他们显然从克里特人的失利中吸取了教训,实现征召了许多曾在圣狐高地行商的商人为自己带路,小心地避免着来自黑暗深处的不友好的袭击。很显然,在圣狐高地的任何一支土著种族都不可能击败一支力量如此之大的强大军队,温斯顿人抓住了他们居住分散、难以聚合起有威胁的反抗力量的时机,并没有遭受多大的抵抗就将整个圣狐高地西北部地区完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或许克里特人的遭遇使温斯顿人相信,圣狐高地上的所有土著居民都与我们结成了盟友——对于刚刚进入高地的他们来说,要分辨这一点确实很难,尤其是当他们原本就抱着杀戮和占领的念头来到这里时——因此,他们对所遇见的一切土著人进行了无情的驱逐。温斯顿人才不在乎他们驱逐的是葛林人还是查琴克人,对于温斯顿人而言,与土著居民沟通交融、逐渐侵吞他们的土地远远不如用铁和血的手段见效得更快,更何况,他们还要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尽快找到自己真正的敌人,也就是我们。

  温斯顿人出其不意的举动给我们制造了不小的麻烦,被他们一批批赶出家园的土著居民聚集在一起涌入了伦布理人的土地。他们的数量庞大得令人难以想像,我估算了一下,大约有接近八十万各个种族的土著人堆积在我们的城下,而且按照温斯顿人的推进速度,这个数字还会继续增加。数量如此庞大的数量让居住在边缘地带的一些小部落不得不向后退缩,把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让给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起初,罗里格族的大祭司还很不好意思地向依芙利娜表示了感激和歉意。

  可当这种退却一再地出现,那些失去了土地的流民将争夺伦布理人的土地当作一种习惯时,局面开始失去了控制。这些蒙昧的民众开始意识到:他们的数量已经聚集到了一种我们无法抗拒的程度,这时候,无论他们向我们索取什么,我们都不会——或者是不敢拒绝。人们的性格和思想就是这样奇怪:这些失去了家园的流民将在温斯顿人那里受到的屈辱和迫害转变成了对我们的敌视,他们开始向我们漫天要价,索取更多的土地、供应更多的粮食。原本依芙利娜出于善意的施舍变成了我们无法摆脱的包袱。不仅如此,某些靠近他们驻地的部落开始受到攻击,饱受饥饿困扰的难民已经在尝试着用暴力手段向我们索取食物。

  这大概就是温斯顿人想要得到的吧,他们干的很漂亮。与我们不同,他们在逐步推进的过程中所面对的只是某一个或者某几个部落的反抗,以他们的武力,完全能够控制局面。可以说,温斯顿人用血腥和仇恨积累下来的麻烦在我们这里聚集了起来,并且正等待着一个爆发的时机。一个不小心,我们就会被这群数量庞大、处境艰难的流民所压倒,我们面前这近百万人一旦如山洪般爆发起来,顷刻之间就会把我们淹没,并且,我们连挣扎的余地都很小。

  终于,我们的退让已经到达了极限。现在,这些人已经来到了黑豹部落的领地,而黑豹部落,正是我们开始推行农耕技术的几个部落之一。

  如今,毫不夸张地说,黑豹部落已经被建设成了一个集镇。一道并不美观但很坚固的城墙正建在豹尾峡谷的东侧,堵死了难民们继续东进的道路。如果他们有机会进入这道城墙,看看这一侧的风景,就会发现,豹尾峡谷东部的许多土地已经被开垦成了农耕的良田。

  黑豹部落——我想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称他为黑豹镇了——是我们退让的底线,我们或许可以将未经开垦的原始丛林交给流民们暂时落脚,但绝不能将已经初具规模的农场交给那些对农耕还一窍不通的土著人手中。即便我们愿意,那些刚刚从自己的土地上品尝到丰收快乐的伦布理人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如果你现在正站在黑豹镇的城头,观望着城前空地中密密麻麻堆积起来的人群,我保证你会震惊的。事实上,你什么也看不见。当人群以十万的数字堆积、淹没了整片山头时,除了黑压压一片被喧嚣不安的人群淹没了的大地,唯一还能存留于你的眼中的,就只剩下让人绝望的未来。这一切已经足够震撼得你无法言语。

  “今天又有大约五千查琴克人来到这里,他们要求我们暂时供给食物,否则……”黑豹部落的一个中年战士向我们报告,我猜他大概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而且我们很有可能与他们发生冲突。他线条刚毅的面孔上不自然地流露出畏惧的神色。

  依芙利娜点了点头,略带期盼地望向弗莱德。毕竟,伦布理族的大祭司还太年轻。尽管她已经做得比此前任何一任大祭司都要好,但她毕竟没有足够的经验来应对当这前所未有的重大变故,只能依靠弗莱德帮助她做一些具体的决定。

  “给他们十天的粮食……不,三天的就好……”弗莱德揉着脑袋疲惫地回答。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看着账本对弗莱德说,“照这个速度,我们今年收获的粮食最多只能支持三个月,而且他们还在源源不断地向这里聚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啊……”弗莱德摇着头叹息道,“我们正坐在一个火山口上,只要稍有一点不满的火星出现,就有可能带来无法遏制的大爆发。我们必须暂时满足他们的要求。”

  “可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不得不和他们一起到处要饭了。”我有些丧气地把手里的帐册掷到桌子上。

  “不会的……”普瓦洛半仰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在那之前,他们已经把我们连皮带骨头一起烤熟吃了!”

  “这个笑话一点就不好笑……”我苦笑着回答。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时,忽然,艾克丁一头撞进门来。他大声嚷着:“快出来,快出来,他们开始……开始集结了……”

  ……

  在我们的意识中,这糟糕的时刻总会到来,但却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当我们走上城头时,城下的土著人们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聚合。尽管我明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但我实在难以对这些衣不遮体的可怜家伙们怀着太大的敌意。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们手持着粗陋的武器,既渴望又有些畏缩地望向我们所在的城墙。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有伤在身,那是在反抗温斯顿人的侵略留下的痕迹。那些可怕的疮口只经过了简陋的包扎,有的还在不住外渗着污秽的脓血。他们本应是让人怜悯的一群,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数量实在已经多到了让人不得不畏惧的地步。

  许多半大的孩子也站在自己的父兄身边,说不上是勇敢还是绝望地拿起了武器面向我们。他们大多数身体孱弱,连日来的惊吓、奔波、饥饿和疲劳让他们迅速地消瘦下来,他们握着简陋的短矛,手臂几乎还没有矛柄的木棍粗。

  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些正在缓慢聚集着的土著人中居然还有妇女。这些走投无路的女人们表现出了让人惊叹的坚强意志,她们表现得甚至比身边的男人们还要好的多。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妇女拿着一根粗木棒站在前列,她的左手牢牢搂着身边手持着短矛,正在瑟瑟发抖的年轻男孩。这位既让人气愤又让人敬佩的母亲大声向我们喊叫着,尽管我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每个人都猜得到她的意思。

  “食物”,这是他们唯一想要的东西。

  事先聚集在黑豹镇的伦布理战士们已经在城墙上严阵以待,经过我们的训练,他们虽然还没有成为一群真正强大的战士,但也已经不再是些粗陋蠢笨、只凭蛮力战斗的外行人了。每一个人都站在自己应该站的位置上,虽然这空前的“盛况”不免让他们面色惨白,但起码他们的身躯还没有丝毫的动摇,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们已经应该满意了。

  对面,木鼓苦涩浑浊的声音破空传来,这缓慢的音响传递着急促的信息,压迫着我们的神经。

  “骑兵准备,弩炮就位!”弗莱德果断地下着命令。随着他的指示,城头的士兵们将三千张弩炮纷纷推上了垛口。

  你没有听错,三千张弩炮。

  自从红山铁矿被开采,我们的战备工作就紧张地展开了。经过考虑,弗莱德决定在满足普通军械补给的基础上,大力打造弩炮这种威力巨大的远程武器。他的理由很充分:在这场实力不均衡的战斗中,我们暂时还只能作为防御的一方出现在战场上,这就需要强大的防卫武器支援我们,弥补我们战斗力的不足。经过半年的紧张筹备,我们已经造成了超过六千张弩炮,其中大约一半分散在刚刚建起的各各城镇和与克里特占领地接壤的翁伯利安山谷入口处。这样的建造速度即便是强盛的温斯顿和克里特两大帝国都无法作到,如果没有休恩,我们连这一半的数量都无法达到。休恩将每一张弩炮的原件拆解成几个部分,由专门的铁匠和木匠分工批量生产,再由专人组装完成。这大大缩短了建造一张弩炮的生产时间,同时,由于配件通用,弩炮的维修和养护工作也更容易完成。

  对于自己的领域,休恩确实是个千年难见的天才。这个设想大大增强了我们的军事力量,使我们在面对两大敌人时多了一张可以倚靠的王牌。他对自己的创造也不无得意,有一次,他指着银星河告诉我们,负责各项工作的工匠们就像是河流的上游、中游和下游,他们连成了整条河流。只要有充裕的原料,生产就绝不会停止,就如同眼前这条不断流动永不停歇的河水。所以,他把这种生产方式称为“流水线”。发布

  倘若我们真的与眼前这些让人又怜又气的土著流民交战,这三千张弩炮就是我们现在最后的倚靠了。恍惚中,我似乎听见了弓弦撕裂空气的风声和弩箭穿透人体的声响。

  谁也不知道将会有多少人死在这些冷酷而又强大的杀人凶器之下。

  “打开城门!”弗莱德响亮的声音唤醒了我。

  “你疯了?现在打开城门?你想干什么?”罗提斯、奔狼部落的酋长大步走上前来,有些愤怒地质疑着弗莱德的命令。

  “打开城门,因为我要出去。”弗莱德平静地说。

  “出去?”罗提斯惊讶地大叫起来。尽管此前他已经向依芙利娜保证听从我可敬的朋友的命令,可是此时他仍然大声反对起来。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伦布理酋长和战士们都无法理解弗莱德的决定,就连依芙利娜看上去也想要阻止弗莱德。

  “尊贵的奔狼之子,我的朋友。你知道现在在我们前方有多少人吗?”弗莱德有些焦急地大声说着,“一百万,接近一百万!你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奔狼部落魁梧的酋长愣了愣神,然后有些错愕地红着脸摇了摇头。

  “一百万就是……”高估了酋长算术水平的弗莱德也被憋了一口气,差点说不出话来。

  “比方说,如果你一天能吃十只鹿……”我明白弗莱德的意思,并没有阻止他,而是帮助他向我们的伦布理朋友们解释。

  “哦,我吃不了那么多……”罗提斯拍了拍他的大脑门,不服气地辩解着。

  “我不是说你真的会吃那么多!”看着城下的流民们以一种缓慢无序地节奏渐渐聚集起来,我心里也有些焦急,忍不住大声打断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辩驳。

  “我是说假如,加入你一天能吃十只鹿,一百万只鹿就能吃将近三百年,三百年,知道吗?足够你活四五次。更何况你还吃不了十只鹿,那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一百万就是这么多!”我竭力用伦布理人能够了解的数量来向他们解释这样一个庞大的概念。

  “哦,那么多!”罗提斯看上去吓了一跳。

  “对,就是这么多。不要说是一百万个人,就算是一百万只兔子也能把我们冲垮。”我点头肯定地回答。

  “那又怎么样?勇敢的伦布理战士不畏惧,我们宁愿死也不会让自己的土地流入到入侵者手中!”罗提斯倔强地回答着,他的话引起了一些酋长们的喝彩。

  “是的,可是如果我们都死了,土地一样会被他们侵占。无论我们能够杀死多少人,这个结果都不会改变!”弗莱德耐心地向他们解释着。

  “所以,我们要争取一切可能,避免这可怕的结局。打开城门,我的朋友们,让我出去和他们谈谈,或许还有挽回的可能。即使战争无法避免,多争取一点时间对我们也是有利的。”

  “你……他们会吃了你的……”罗提斯有些担忧地看着年轻的领袖。

  “如果早一点,或许就不会。”

  思考了片刻,终于,依芙利娜作出了决定:

  “打开城门!”年轻的大祭司大声说道。她的目光中同样带着忧虑,但大祭司的职责让她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弗莱德走下城楼拉过战马的缰绳,在他之后,我也这样做了。

  他看着我,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微笑起来,摇着头什么也没有说,翻身上马。

  这种事,这种同赴生死的决心,我们相互之间都已经了解。语言,已经是多余的了。

  “弗莱德,杰夫,别忘了,还有我们!”罗尔和普瓦洛也紧跟着我们跑下城墙。

  “去更多的人没有意义,有我和杰夫就足够了。”弗莱德拒绝了他们。、

  “可是……”普瓦洛还想再说什么,却又被弗莱德打断了:

  “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埃里奥特可一定不会饶过我的。”弗莱德面色平静地微笑着对普瓦洛说,就好像他要去的那处所在,只是如同集市广场般平凡的场所,而不是又近百万失去了理智的土著人聚集的地方。

  听到了埃里奥特的名字,普瓦洛迟疑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还有你,罗尔。如果我们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还要保护依芙利娜离开这里。”

  罗尔先是低头不语,片刻之后,他抬起头,郑重地对弗莱德说:

  “我听你的,弗莱德,留在这里。可是你要向我保证,不会有什么意外!”

  “我保证,”弗莱德微笑着回答,“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第十七卷纷繁第一百四十六章软硬兼施的谈判

  当如同怒海狂涛般望不到边际的人群站在你身前,心里怀着对你的敌视,手中拿着足以致人死命的武器,以一种吃人的眼光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怎么样?

  即便你是一个非常有勇气的人,我相信在大多数情况下,你的的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自己的心微微颤抖,手心里全是汗水,几乎连缰绳也抓不牢。你的胸口会有一种既酸麻又冰凉的感觉,仿佛那是一个黑暗的空洞,等待着你用恐慌去将它填满。你的气息会变得短促,口唇发干,咽喉刺痛,说不出话来。

  我相信你会这样的,因为当时我正是如此。在我们不断走近那百万土著流民的过程中,我不止一次地想拨马回转,重新站回到那堵城墙上去。我宁愿和更多的人一起,手握刀剑在战场上和他们面对面地厮杀,也不愿像这样以两个单薄的身影去面对这山峦般的人群。我不介意死在战场上,死在这群狂躁不安的土著人手中。这种感觉来得很强烈,甚至于你可能会以为那是一种勇敢。

  那不是真正的勇敢,恰恰相反,那才是胆怯和绝望的表现。在面对无可抵御的强大力量面前,你会失去求生的勇气,以至于执着地追寻死亡的足迹。相对于我那时的恐慌而言,死或许倒是一种解脱。

  似乎任何人都会在这个时候失态,如果他没有被这巨大的迫力所压倒,完全丧失勇气,那就会摆出一付英勇无惧、慷慨赴死的模样,以自己强硬的外表去掩饰内心的畏惧,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可是弗莱德没有。

  走在他的旁边,我看见的一个真正坦然平静的侧脸。无论是畏惧、惊讶、愤怒还是忧虑,都没有在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上留下痕迹。如果他的脸上还带着什么表情的话,那也只是一丝矜持而又友善的微笑。

  对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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