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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之篇欲奴-第77部分

  已经不再关注这场战斗的胜负,弗莱德的出现已经让这一切都失去了悬念。刚才联军的一切丰硕战果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弗莱德,只有这个名字才配将胜利的荣耀抓在手里。

  远远地,我看见弗莱德抽出他的墨影战刀,向温斯顿重装骑兵的方向遥遥一指。红焰一声怒吼,与凯尔茜一起率领着星空骑士们向着自己宿命的敌手杀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克劳福将军的重装骑兵阵列也跃马上前,一黑一白两道闪亮的洪流再次奔行在圣狐高地的土地上。大地为证,这两群人世间最出众的战士将要在这里决出胜负,力图将敌手的耻辱铭刻在自己的刀剑之下。

  两道光流迅速地汇聚,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在启动的瞬间就消失了。他们的移动完全不能用常识来理解,甚至有些人的目光都跟不上他们移动的步伐。只几个喘息,他们就冲到了距离彼此间不足二十步的距离。

  这时候,星空骑士们做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举动。红焰和凯尔茜拨转马头,避开了温斯顿重装骑兵的锋芒,将整个队列向右前方带去。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全无防范的温斯顿人根本跟不上对手的步伐,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从自己的身侧擦过,而自己则徒劳地冲向一片真空。

  这场战斗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场景出现了。

  数十支闪耀着各色光彩的羽箭呼啸着扑向重装骑兵的队列,这些让人生畏的武器在温斯顿人的身上造成了难以料想的伤害。火焰、电流、冰棱……各种残忍的魔法效果出现在温斯顿人的身上。即便有防御性的魔法保护,温斯顿人仍旧无法完全消除这些魔法箭支的伤害。中箭的骑士连呼救的权利都丧失了,在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面前,生命变得前所未有的脆弱。

  在数千骑兵中混入几十名精灵射手,这并不会使整支军队的战斗力降低多少。但魔法箭的威力却足以震撼敌人的意志,它们的存在使这支军队的威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便是我这个亲眼看着魔法骑兵建成的人,也被这巨大的变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现在的星空骑士,就好像一头既可以喷射魔法火焰又能以利爪和牙齿肉搏的龙兽,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对手能够抵挡这样一支无所不能的军队。或许战神亲临可以阻止他们前进,或许就连战神也无法做到。

  克劳福将军不愧是有着“劫掠之虎”称号的猛将,他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垮,而是及时地调整好队列,马不停蹄地向星空骑士们衔尾杀来。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尽快与对手正面接触。在刀与剑的对话中,温斯顿人的武勇足以弥补魔法箭带来的不利局面。

  箭支仍旧不停地从星空骑士的队列中向后射来,它们给温斯顿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我相信,在这过去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德兰麦亚联军以空间换取时间,一方面是为了将众多的弩炮安置在合适的位置上,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赶制足够多的这种魔法武器。转眼间,已经有数百支这样的箭支从精灵射手的手中弹出,它们造成的眩目效果使我们看见了此生中最绚烂的一场战斗。

  终于,温斯顿人的坚持得到了回报。在精灵射手们射罄了魔法箭的同时,他们也缠上了星空骑士的后阵。一阵凌乱的脆响从相互碰撞的两支骑兵之间传递出来,带来了众多的死亡。

  两支光芒闪耀的骑兵部队就这样绞缠在一起,犹如两条被激怒的巨蟒。他们一次次地聚拢,在留下了众多的尸体和鲜血之后又再一次地分开。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同样勇武的军人,同样出众的统帅。胜负的意义已经被极大地缩小了,奋战中的骑士们把在两旁观望的士兵都变成了碌碌的旁观者,将这片开阔的土地变成了自己表演的舞台,仿佛这世上只有他们的战斗能够称之为“战斗”,其他人的浴血奋战不过是些玩笑般的打闹罢了。

  在这两队骄傲的勇士中,有两个强健的身影格外耀眼,那就是这两支军队的指挥官:红焰和克劳福。我现在知道克劳福为什么会得到“劫掠之虎”这个称号了:他曾经当过剪径的强盗,这固然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但他现在战斗的姿态并不逊色于任何一个豪强的武者,真的就像一只侵袭的猛虎,一次次强行掠走了敌手的生命。明黄铯的披风在猎猎抖动着,上面已经染满了敌手的鲜血。年龄和地位的增长并没有丝毫减弱这个斗士的勇武,他无疑是战场上最狂烈的一道风景,他的长剑犹如猛兽的獠牙一般,撕裂了一个又一个从他面前闪过的敌人。

  勇者之途从来都不是孤独的,一座高山只有另一座高山的映衬才能彰显它的险峻,一个勇者也只有另一个勇者的对比才能更加证实自己的伟大。如果说克劳福将军是凭借着侵掠的狂烈压倒自己的对手,那么红焰就近乎是凭借着野性的本能在制造杀戮。原本,红焰精湛的技艺就足以帮助他在混战中创造辉煌的战果,但此时的他更透露出一种浓重的杀气。正支撑着他战斗的似乎并非是求胜的信念和旺盛的自信心,而是一种绝望的仇恨。

  红与黄两道最勇猛的光影不可避免地相撞了。即便是在上万人的混战中,这两个勇士的身影也格外突出。红焰狂野的呐喊和将军稳健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红焰的双刀与克劳福的长剑接触的刹那,我的心头忽然一紧。

  红焰是我最亲密的战友之一,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我都应该祈祷他的得胜。但是,我必须承认,就在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接触中,克劳福将军已经获得了我的友谊。他的豪爽和公正,以及对路易斯太子无私的忠诚心都深深地打动了我。尽管我们是交战的双方,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对这个军人的尊敬和爱戴。我同样不希望这个与我不同服色的好人就这样死在战场上,死在我的面前。

  两到光影擦肩而过,一道血箭从红焰的右臂上激射而出,而将军的左肩也绽出了血花。

  两个勇者并没有就此放弃拼杀,伤痛更激起了他们战斗的g情。绕过一个圆弧,两个身影再次地相撞,迸发出更加眩目的光彩。这已经超越了武力和战技的比拼,几乎是依靠着两位勇者坚忍的意志在战斗。没有人能够预测这场对垒的结局,就如同没有人能够想像得出神祉间的战斗会是怎样的场景一样。

  就在我们都以为这场比斗将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时,混战中,一支羽箭插入了克劳福将军的后背。将军在马上打了个趔趄,差点坠落马下。他的受伤改变了整场战斗,温斯顿骑士们忙乱地围上前来,保护着自己的将军向后退却。将军低伏在马背上,虎纹的斗篷凌乱地冲着温斯顿人的本阵飘来。统帅的受伤让重装骑兵们无心恋战,他们再也无法抵挡住星空骑士们的冲突,开始向后退却。

  他们失败了。

  又一次的,我们的魔法骑兵在正面的交锋中击败了强大的对手。这是雪耻的一战,他们弥补了在绿影溪谷的败绩,将温斯顿人最骄傲的军队踩在了自己的脚下。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温斯顿人的头顶,这些骄傲的勇士不能相信,自己如此强大的军队居然会被敌人正面击溃。一朵不祥的阴云飘过天空,遮挡住了温斯顿人身上的阳光。

  亮银色铠甲的魔法骑兵们似乎并没有满足于已经获得的伟大战果,他们没有放弃对对手的追击,居然直向着温斯顿人的本阵冲来。红焰狂嚎着冲在最前面,亲手将一个又一个落单的温斯顿骑士斩落马下。

  他们疯了?他们想干什么?无论星空骑士是一支多么强大的力量,仅以数千魔法骑兵去冲击将近十万大军的营垒,这本身就是一件疯狂的举动。

  很快,疑惑的人们得到了答案。随着又一声号角的长鸣,大量身着德兰麦亚军甲的战士从山谷中涌出,跟随着魔法骑兵的步伐冲向温斯顿人的阵地。与此同时,四周的山林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大片的树枝在晃动,仿佛是群山在号角的嘶鸣下惊恐地颤抖。隐藏在山林中的土著人大军以简陋但却不失整齐的阵形向温斯顿人迅速地靠拢,他们显然已经不是两军初次交兵时那群蠢笨的蛮人,而是接受过简单但却严格训练的军人。在战斗开始之前,他们或许还无法与温斯顿人正面相抗,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温斯顿人最倚重的一支军队已经被击溃,他们的阵形在随着信心动摇。更主要的是,星空骑士们并没有贸然地冲入温斯顿人的军阵中央,而是一次次地冲击着他们的阵地,在紧凑阵形的表面制造出虚弱的缺口。他们唯一的敌手已经败退,再没有谁能够阻止他们破坏敌军的阵形,为自己的友军制造取胜的机会。

  犹如暴涨的狂潮卷上岸边,数以十万计德兰麦亚联军涌到温斯顿人面前。在星空骑士的帮助下,他们无情地撕裂了敌人原本严密紧凑的战线,在敌军内部制造着大量的鲜血。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联军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强大到完全不需要依凭峡谷和城墙的险要,足以与温斯顿人正面一战。

  我相信,此前的节节败退不过是一个假相,只是为了引诱温斯顿人的主力全军到此,在他们最骄傲的时候一举击溃他们。至于弗莱德假死的音信和此前徒劳的反击,只不过是蒙蔽敌人、让他们放松警惕的幌子罢了。无论放在哪里,这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大手笔的陷阱。联军放弃了大片的土地,甚至将众多险要的关卡拱手相送,只派小股部队进行貌似徒劳的马蚤扰,牢牢掌握着温斯顿人进军的速度和节奏,趁着这个时间完成了对大量土著士兵的必要训练和战略物资的调配。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将领有这份胆魄,将决战安排在贴近自己心脏位置的最后一道防线前。在这里,他们给十万温斯顿大军挖掘了一个足够大的墓岤,一次埋葬了他们。

  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够对大到整个战局、小到敌军的心理都着这样明晰的把握,而对于温斯顿人来说非常不幸的是,这个人正是他们的对手。他预言——不,几乎是亲手导演了这场注定的胜利。他所要的不是一个缓解局面的局部胜利,而是在要求一场彻底击溃来敌的完胜。

  对于一般的将领来说,这种行为简直是疯狂。但对于他来说,也只有这样的胜利才能与他的智慧和魄力相称。

  所以,毫无疑问地,他成功了。

  (旅游,赴青岛,登崂山,偶得真武大帝真经一册,颇得真传,恐不日即将飞升,是以先行更新,以备不测。新书云云,仍在努力之中,写得极不顺手啊…………)

  第十八卷敌营第一百六十一章胜利大逃亡

  混乱的涡流席卷了温斯顿人的阵地,同样也包括我们这些俘虏所身处的后阵。尽管尚且没有遭受攻击,但我们周围的温斯顿士兵已经陷入了无人指挥无所适从的惊慌之中。每个人都在彷徨失措地等待着命令,但没有人能够命令他们。前阵的温斯顿大军已经陷入了苦战,彻底阻隔了信息,而他们受伤的指挥官克劳福将军又不知身在何处。失去了领导的军队犹如一头失去了脑子的野兽,危险地蜷缩成一团,惊恐地望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却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是个好消息。

  现在,温斯顿人还没有败亡的意识,他们还没有将自己的注意力投诸在我们这些战俘身上。但是,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认清自己必败的这个事实,到时候,绝望的军人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屠刀挥向全无反抗能力的我们,德兰麦亚联军的救兵绝不会比他们的杀戮来得更快。我们必须在这之前逃脱,趁着他们内部的马蚤动尚未平息。我想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我看了看四周,一股反抗的情绪正在士兵们的脸上凝结着。战局的改变激发了他们脱身的愿望,现在我们所需要的,就是在恰当的时机制造一场马蚤乱。

  一瞥之间,我看见那个我经常讨好的看守即将从我的身前走过。

  “多布斯,打我一拳。”我对着身旁的多布斯小声地说道。

  多布斯愣了一愣,疑惑地看着我。

  “快一点,你这个笨蛋!再不动手就晚了!”我低着头咬牙说道。多布斯的迟疑让我心头冒火,现在每一个瞬间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宝贵的。

  大概是我的表情和语气让他猜到了什么,多布斯露出了然的神色。还没等我做好准备,他毫不搀假的一记重拳就打在了我的脸上。我只觉得鼻梁一酸,半边脸都失去了知觉。借着这道力量,我惨叫着向俘虏队列外倒去,尽可能地接近那个看守。

  哦,见鬼,滚出阵列的刹那间我忍不住在心里骂着,多布斯你这个死心眼,难道就不会打得稍微轻一点吗?

  “啊……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仓皇地爬起身,连滚带爬地向那个看守逃去,一边逃一边捂着肿起的半边脸,不住地叫嚷着:“长官,长官……我有事要报告……”说着,我已经靠近了那个看守,伏到在他的脚下。

  “喂,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快说!”我想我的表演是成功的,那个看守双手扯着我的衣领把我拽起来,粗暴地问道。他的眼睛阴险地盯住我跃出的那个方向,试图从那里找到某些线索。

  “长官,我要告诉你……”我怯懦地附上他的耳朵,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告密者一样。当那个看守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右耳时,他听见了我阴毒的声音:

  “……我要告诉你,你已经死了!”

  一瞬间,我抽出他腰间的佩剑,从他的左肋狠狠地刺进他的小腹。一阵刺激的触觉传上我的手臂,让我感到他内脏蠕动的韧性。我看见这个倒霉的家伙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完全无法想像原本那个卑躬屈膝的俘虏军官此时怎么会如此凶狠地当着所有看守和俘虏的面杀死了他。

  难以置信的不只是他,还有那些正围站在一团的德兰麦亚俘虏们。当他们还没想清楚“奴颜的杰夫”怎么会在此时动了杀机时,我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温斯顿人想要杀了我们,跟他们拼了!”

  无须验证这句话的真假,前方的战况和地上的死尸已经足以激起双方的冲突。这场俘虏与看守之间的搏斗迟早都会发生,而我不过是让它发生在对我们最有利的时机而已。

  “跟他们拼了!”多布斯第一个站出来响应我的话,他猛扑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温斯顿士兵,用锁住两腕的铁链绕住那个士兵的脖子,将他拉入俘虏的队列中。一开始,那个温斯顿士兵还在用力地向前蹬着两腿,无助地挣扎着,可是在俘虏群中,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他救命的援手。没过多久,他停止了挣扎,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大量的白色泡沫从他的口中喷出。他的两眼突出,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

  数百名德兰麦亚俘虏在马蚤动,他们咆哮着冲向面前的敌人,用石头和镣铐砸向他们,从他们的手中夺取武器,而后再扑向下一个对手。他们的行动给温斯顿人造成了极大的麻烦,温斯顿人没有想到俘虏们居然会在现在掀起暴动。距离我们最近的看守失去了镇压的先机,而附近的军队还没有来得及向我们靠拢,这使得我们取得了宝贵的机会。

  我的两个中队长,林恩和大胡子的费斯特,此时正被三个温斯顿士兵包围着。林恩的手中握着刚抢到手的一柄短剑,而费斯特手中什么也没有。在敌人一次次的攻击中,费斯特的左臂受伤倒在地上。林恩抓住时机,一剑刺倒了一个敌人,而后转身架住了一柄砍向他肩头的利刃,但却再也无法挡格另外一把向他胸口刺来的短剑。眼看这狠毒的一击就要取走他的性命,那致命的短剑却在接触他胸口的刹那间失去了力量,萎顿地掉落在地上。

  那把剑的主人已经死了,他的后腰上正插着一把剑,紧握着剑柄的,是我的右手。

  没有迟疑,我立刻将短剑从敌人的尸体中拔出,向右一撩,第三个温斯顿人的脖子上立刻多了一条要命的血痕。

  “长官……”林恩讶异地看着我,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别他妈的发呆了,带着所有人,向东北方向突围!”我将跌落在地上的一柄短剑踢到费斯特身边,对着林恩的脸大声叫到。

  林恩反射性地向我立正,刚要答到,费斯特爬起身,一把拉住他的肩膀。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费斯特不信任地看着我,“你已经不是我们的长官了。”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在费斯特的脸上。随即,多布斯上尉,我年长的副官,一手掐着费斯特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混蛋,你怎么敢这么对长官说话。如果不是长官,我们早就没命了。亏得他为我们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再敢多说一个字,就算长官不动手,我也要把你的胡子一根根全扯下来!”

  我拉开多布斯的手,对费斯特和林恩急切地说道:“有些事现在没法解释,林恩,费斯特。服从,接受我的命令,或是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你们选择!”

  费斯特低下头犹豫着不说话,林恩迟疑地看了看我的脸,又看了看多布斯的表情,咬了咬牙大声答了句:“愿意听从您的命令,长官!”

  “那就给我冲冲冲,别像个女人一样给我婆婆妈妈的!”我冲着林恩大吼,而后一脚踢在林恩的屁股上,指着东北方向对着他大声喊,而后转身迎上正扑向我们的温斯顿士兵。

  林恩大声答了句“遵命”,拉着费斯特就向我指定的方向冲去,一边冲一边对他看见的士兵们大喊着:“跟着我,跟着我杀出去!”在奔跑中,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和尊敬。

  我的心里一阵安慰。我庆幸自己从未背弃过我的下属,正如同他们从未背弃过我。

  我想,如果此时正挥剑高叫的人是我,绝不会让士兵们毫不迟疑地服从。尽管这并不是我的错,但我在温斯顿军营中的表现确实让这些勇敢忠诚的战士们伤心了。不止是我,就连多布斯也因为我的缘故而失去了士兵们的尊敬。但林恩和费斯特不同,他们作为军官,在最耻辱的时刻始终和士兵在一起,以自己的勇毅博得了他们的信任。听到了林恩的召唤,原本混乱无序的士兵迅速聚拢起来,有武器的站在外围,将赤手的士兵裹在当中,临时组成了一个简陋的队列。只要有适合的人来指挥,这些训练有素的战士很快就能进入战斗的状态。尽管多日来的劳顿让他们疲惫瘦弱,但当他们拿起武器、组成队列、冲向敌人时,仍旧可以称得上是一群强有力的军人。我很高兴自己选对了帮手。

  东北方,那是远离战场、远离鹿纹城堡、远离我们的德兰麦亚军阵的地方。但恰恰如此,这也是温斯顿人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况且,我们身处温斯顿人的后阵,想要凭借数百战俘的力量突破近十万大军的阵地,这是连做梦都无法想像的事情。所以,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后突围,尽快突出温斯顿人的阵地,远离战场,直到这场战斗结束为止。

  不仅如此,我之所以坚定地选择东北方作为突破口,还因为克劳福将军。

  在这个受人尊敬的敌军将领踏上战场的前一刻,他低声对我说了一句话:

  “东北方,祝你好运,中校。”

  不必再详加解释,我们都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这几乎是在鼓励我们逃跑。如果换一个人对我说这句话,我肯定会把它当作一个阴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见将军在说这句话的目光时,我相信了他。

  他那时的目光略带犹豫和矛盾,透过那两扇晶莹的窗口,我几乎能看得见他心中的友情和责任感正在激烈地搏斗着。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这场战斗的结局,不希望我们无益地在战场上丧生。出于军人的责任,他不可能亲手释放我们。他所能做的,只是在死亡降临到我们头顶之前,给我们一个自己选择生路的机会。这已经是将军能为我们这些囚徒能做的最好的事了。

  尽管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只有几次见面的机会,可是我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来自于将军的友谊。确切地说,透过这个可敬的军人,我触摸到了这场之后的另一个伟大的身影,那是来自于路易斯太子殿下的光辉。仅仅是目睹将军的忠诚宽厚和豪迈勇毅,我就能够感受到太子殿下让人心折的风采。我相信克劳福将军对我也有同样的感觉。这是一种玄妙的友谊,就仿佛我们是太子殿下和弗莱德灵魂的分身,当这两个当世最伟大的人的灵魂碎片相接触的刹那间,就立刻就找到了彼此和谐的共鸣状态。

  我没有对将军表示感谢,我觉得任何感激的话都侮辱了这份来自于敌人的真挚友情。我唯一能够报答将军的,就是逃脱被杀戮的命运,坚强地活下去。正像我希望他去做的那样。

  所以,现在,我们与东北方的温斯顿军队相撞了。

  东北方,这里原本是克劳福将军的重装骑兵所处的位置,现在他们离开了,只剩余大约两千多名轻装步兵组成一道防线。这些士兵刚刚掉转头来,他们还没有做好应对来自阵地内部马蚤乱的充分准备,阵形还显得有些杂乱。在我们相接触的一刹那,他们的阵线受到我们的冲击,顿时向后凹陷下去。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奔逃的战俘们是在用毫无防护的身体去撞击坚盔利刃的敌人。我们中的大多数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只能用随手拾来的石块来和对手搏斗。刚一接触,我们就已经有十几个人倒下了,即便是在濒临死亡的时刻,他们仍旧挣扎着抱住温斯顿人的腰腿和手臂,阻拦他们的动作,为自己的生死兄弟赢得突围的机会。一个赤手空拳的士兵甚至在被一把短剑刺穿了身体之后,立刻将重创了他的敌人扑倒在地,拼命撕咬对手的咽喉。被压倒在地的温斯顿人惊恐地大叫着,我猜他听见了别人的牙齿和自己的喉管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终于,那个战俘猛地一抬头,从温斯顿人的脖子上扯下了一块连着血肉的骨头。殷红的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伤口中激射出来,那个绝望的温斯顿人张大了嘴,双手拼命地挥舞,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可这也无法挽救他的呼吸。

  我们的战士们就是这样战斗的,他们几乎一无所有,唯一能倚仗的,就是他们重获自由的信念和拼命的勇气。他们宁愿以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一个希望,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获得了比平时更强大的力量。尽管连日来的沉重劳役让他们身体疲弱,沉重的镣铐更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可一旦有机会杀死面前的对手,他们可以做得比平时更凶残。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愿面对这样的对手,你无法预测这些疯狂的人们能把这种残忍的行为进行到什么程度。

  我们的举动已经脱离了战斗的范畴,这是一场以死亡换取生存的赌博。我不否认我们是绝望的一群,这种绝望让人淡薄了生死的界限,使我们心中失去了畏惧。

  背后的温斯顿人也已经逐渐挤压了过来,我们被夹在中间,就像是两片烤面包里夹着的、鲜红色的草莓果酱。

  “不要后退!”我在队列前排大喊着,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迈进。一柄短剑向我刺来,我没有躲闪,而是迎着它扑了过去上去,抢先一步把我手中的武器刺进敌手的胸膛。失了准头的短剑划破我的大腿,留下了一道可怕的血痕。这已经是我身受的不知第几处伤口了,幸运的是,它们都不致命。现在的我已经放弃了任何闪躲的动作,一旦你开始躲闪,接二连三的攻击就再也不会停歇,直到你死亡为止。我的头脑中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向前,向前,绝不退缩!除了向前,别处再无生路。就算是死,我也宁愿做一具向前扑倒的尸体,为我身后的士兵们做一架通往逃生之途的桥梁。

  剑刃在我面前交织成一张让人癫狂的光网,温斯顿人狰狞的面孔一张又一张退到我的身后。时间似乎放慢了流逝的速度,让我能看得清每一个瞬间的细节。忽然间,一切仿佛都停止了,刚才的嘈杂喧闹的生死搏斗在我的耳边褪去了全部的音响。我只觉得一道明亮的光照在我的脸上,连呼吸都变的悠扬起来。

  一片开阔的土地在我的眼前铺展开来,直漫向不远处的山梁。再没有一个温斯顿人出现在我的视野中,自由的土地空荡荡地充盈了我的目光,一阵巨大的幸福冲击着我的心神,让我在刹那间甚至无法思考。

  当你梦寐以求的自由在你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也会像我一样惊讶的。

  在我的身后,逃亡的士兵们发出喜悦的欢叫。他们滚过利刃叠成的人墙,拼命向前方冲去。一些不幸的人永远栽倒在这距离自由最近的一段路程上,但更多的人冲了出来。我们做到了,这简直是奇迹,数百名衣衫褴褛手无寸铁的战俘居然真的冲出了温斯顿人的包围。尽管这是我们所希望的结果,可是诚实地说,就在片刻之前,我们还没有对此抱着太大的希望。

  “跑,跑,跑,向前跑!不要回头!”我反身砍翻了一个温斯顿人,救下了一个跌倒在地的年轻士兵,然后冲着他的脸嘶声吼叫。他迅速地爬起身,以让我满意的速度向前跑去。我紧跟在身后,一齐远离了囚禁了我们一个多月的温斯顿军阵。

  第十八卷敌营第一百六十二章愚行,自投罗网

  我们在奔逃着,渐渐翻上了山梁。下了山梁,在前方大约五百步的距离之外,就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只要我们能够在温斯顿人之前赶进森林,活命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身后,温斯顿追兵的喊杀声滚滚而来。铠甲和武器的重量限制了他们的速度,让他们无法立刻追上我们。但还是有许多掉队的战俘死在他们手里。那些战俘中有的是因为身体虚弱自己绊倒在地,有的则是因为脚上套着铁质的镣铐,无法自如地奔行。温斯顿追兵对他们没有丝毫的怜悯,立时结束了他们的性命。你无法为他们的死做些什么,甚至无法为他们伤心。战争就是这样,对于死亡你无法去抱怨什么,只要你自己一息尚存,就有足够的理由去赞美一切神祉。

  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奔跑过了。此时,似乎正有一道不可遏止的奔放热血在我的骨骼和血管之间奔腾,让我的双腿有力地蹬踏着地面,让我向着前方通往自由的方向奔去。原本萧瑟柔弱的秋风因为我的奔行而变得猛烈起来,一道道气压擦过我的面庞,吹散了我杂乱的头发。

  温斯顿人追赶的喊杀声被我抛在背后,这样的情形甚至让我有几分怀念。我还记得我所经历的第一场真正的战斗就是以像现在这样的逃窜结束的,那时,我刚刚第一次品尝到了杀人的味道,是卡尔森队长从死亡的绝境中将我救了出来。时间这东西真是奇妙啊,才几年的时间,我仿佛又回到了战争的起点。只是捉弄人的命运这一次将我推到了卡尔森队长的位置上,让我以一个长官的身份,去救助那些正挣扎在死亡边缘的士兵们。

  “都给我听着……”我对着身边的士兵们大声叫喊着,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来鼓舞他们的身体,“谁要是掉队被温斯顿的那帮兔崽子杀了,我要罚他在地狱里给我跑圈!”

  “哦哦哦…………”士兵们被我激励的话语感染着,他们兴奋地叫嚷起来。现在我周围一同奔逃的都是些最强壮的战士,他们自从成为军人的第一天起就接受了我们严苛的跑步训练。再没有谁比我们更了解这传承自卡尔森队长的训练方法对于一个士兵来说有多么重要,这不仅使他们成为了不逊于精灵族人的擅跑者,同样也使他们成为了身手最灵活、反应最敏锐的战士。我们加快了奔跑的步伐,很快就拉远了与温斯顿追兵之间的距离。在进入那片茂密的丛林之后,我们才稍稍放松了精神。

  “不要停下来,继续前进。”我命令道。由于山梁的阻挡,我不知道现在战局已经发展到了什么样子,但按照常理,即便占据着绝大的优势,这场裹挟了二十多万人的大战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决出胜负。而在我们身后,上千温斯顿人的追兵仍在不舍不弃地追来。我们现在还远远谈不上是安全的。我只想尽可能地远离战场,在丛林中寻找一个安静的角落等到天黑。那时候,战斗一定已经结束,而我相信我的朋友们也一定又一次地战胜了强大的敌人。

  我想得太过简单了一些。即便是如此巨大的一片丛林,想要在这样的距离上掩藏将近四百个高大的战士也是困难的。尽管由于树木和阴影的遮挡,进入丛林中的人们只能看见眼前很小的一块地方,但无论我们走倒那里都会发出嘈杂的沙沙声。折断的树枝和摇落的树叶为温斯顿追兵指明了我们的方向。我们也知道这群讨厌的家伙就在我们身后,那铠甲与树枝摩擦发出的难听声响同样也为向我们暴露了他们的目标。他们就像影子一样紧咬着我们的尾巴,让我们无法安全地摆脱他们。

  “长官,再这样下去我们一个也逃不了。让我们回去和他们拼了吧!”终于,大胡子福斯特,我脾气暴躁憨厚耿直的中队长,忍不住喘着粗气大声向我建议着。他的话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的声音。

  “冷静,福斯特,冷静。”我焦急地安抚着马蚤动的人群。现在凭借我们的力量,和追兵拼命不过是以击石,依旧躲不过覆没的命运。

  “听着……”我严肃地对那些冲动的家伙们说到:“对于我来说,你们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不到最后的关头,绝不要自暴自弃地拿自己的生命去拼,现在还不到时候,你们的命不是用来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厮杀上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我整个军旅生涯中最伟大的一句至理名言告诉给我的士兵们:“记住我的话,相信我,你们的命不是用来拼的,它们应该有更伟大的用处。”

  听了我的话,刚才喧闹的士兵们沉默了下去。他们低着头,似乎有几分感动,却又好像不是很能接受我的言语。他们当然不理解,这句看似简单,甚至有几分怯懦的言语有着身为一个军人最深沉的智慧,唯有最勇敢最高尚的战士才能深切体会得到其中的内涵。

  这是我的老长官用生命教会我的道理,有一个这样伟大的老师,这是我一生的荣幸。

  “可是长官,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副斯特焦急地对我说。温斯顿追兵发出的嘈杂声响离我们越来越近,让人感觉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我们面前。

  “确实,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略一沉吟,而后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分散队列,每五个人一组自由散开,选择合适的地点藏身。天黑以后回到鹿纹城堡。如果有人查问,你们就把这个口令转告陛下,恩……”我试图在我的头脑中搜索一个合适的暗号,能够获得弗莱德的信任。忽然,一个漂亮的词汇带着许多少年时的记忆冲入了我的脑海,让我脱口而出。

  “炽热狂欢,对,就是炽热狂欢。把这个暗号告诉陛下,他会相信你们的。”这原本是弗莱德为我和胖拉玛打算合伙开办的烤肉店起的名字。这个名字让我心里一阵温暖,同时也为拉玛的死感到一阵悲切。

  “还有,如果在丛林中相遇,就用三声布谷鸟叫相互联络。回应的是朋友,没有回应的是敌人,明白了吗?”

  “明白!”士兵们点头答道。

  “好,那就让我们开始这场捉迷藏吧,小伙子们,祝大家玩得开心。记住了,谁被抓住谁就是孬种,我罚他在绕着整个地狱跑上他一百圈!”我用一句玩笑结束了命令。

  很快,我们就的身影就四散消失在密林之中。

  正如我所预料的,这片茂密的森林隐藏数百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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