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不想干了_进冷宫后皇帝火葬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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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她不想干了

  顾祯一双手收攥成拳,又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倘若不喜欢钗环首饰,那她喜欢什么?

  正值傍晚时分,略带了些昏黄的光洒在案前奏章上,片片墨色上犹如洒了层金粉,于尚未燃起灯烛的殿中,隐隐发着光。

  被皇帝挤兑了一通,俩人脸色都不大好看,若非早已不是从前一道玩耍读书时,牢记着上首之人的身份与他们君臣有别,早就已经发作了。

  燕王轻扯了下唇角,随即别过头不肯再说话,横竖皇兄也是在阖目,没注意他这边。

  姜嘉言弯了弯身子,再次拱手献言道:“臣等,确实尚未成亲,也不大懂女子的心思。”他略顿了顿,瞥了眼顾祯的面色后,又接着说,“臣窃以为,此事陛下可直接问询皇后娘娘,消息会来得更准确些。”

  燕王再次附和:“臣弟觉着明臣说得很有道理,猜测终归只是猜测,哪怕同是女子,肯定也会有所不同。皇嫂喜欢什么,皇兄还是直接问好些。”

  姜嘉言只是一句负气的话,顾祯沉浸在思绪中,一时竟没听出来,反倒还真的思索了片刻。

  这番话,倒确实有几分可行性。

  抬头看了眼天色,已然到了夕阳西下之时,而今日的公务尚且有许多未处置完。那就等明日吧,等明日了,他亲自去问问,她究竟想要些什么。

  若是要求不算过分,那他就允了她。

  总归,她还是自己的妻子,还是这大楚的皇后。

  思及此,他又侧首睨了眼燕王,淡声道:“父皇崩逝前还关心过你的婚事,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有想过何时成婚?”

  不料自个突然被点出来,燕王忙道:“皇兄,我一个人逍遥自在惯了,哪儿愿意府里多个人。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吧。”

  顾祯也没真要逼他,只是身为兄长,兼之这会儿又看他不顺眼,想要说他几句罢了。闻言便只是狠瞪过几下,淡声道:“母后前些日子说临川想去西郊骑马,让朕找个人带她去。既然不想成亲,横竖你近来闲着,那你就带她去一趟吧。”

  燕王面色骤变,突然被扔了一个烫手山芋,他苦着脸道:“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性子,哪儿带得好她啊。”

  临川被太后宠得骄纵异常,从小他们就嫌她麻烦,不愿意带着她玩,这会儿摊了这件差事在手上,他霎时被吓得想说明日就成亲。

  “你怕什么?”顾祯翻阅奏章的长指停顿片刻,语声淡淡地出着主意,“母后只说叫个人陪她,你将她带出去往西郊一丢,等她自个骑累了,还能折腾你不成?此事,能叫母后满意就行了。”

  燕王细想过后深以为是,若是如此,不但自个能休沐一日,还不用应付临川,完全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他喜道:“那臣弟明日就带着临川去西郊!”

  待几人走后,顾祯面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只是这眼前的奏章,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站起身在窗前踱步了几圈,他招手唤来了吴茂。

  如血残阳缓缓落下,夕晖由此开始寸寸褪去,直至最后一抹余韵消散殆尽,殿内开始点上一盏盏烛火。

  青铜连枝灯上烛光跳动,随风而摇曳。

  顾祯的视线在烛火上停顿许久,又渐而别过了头。

  “陛下?”立在边上许久,吴茂忍不住出生问询那将他唤过来,却又一言不发的皇帝。

  顾祯面色不是太好看,他也不知自个究竟踱步了多久,待一轮弯月遥遥挂在半空,天色渐渐黯淡下来时,他终是定住了步子。

  伸手摘了枝窗外杏花,沉声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罢了,朕今晚就过去吧,省得她又喜欢东想西想的。”

  吴茂心下一惊,一时间竟摸不清,陛下如今对皇后娘娘,到底是怎样的态度。

  若说是上了心,可陛下对赵家的手段、那日对皇后娘娘的训斥,都是实实在在的。若说是完全不上心,那些偶然的关切却也不是假的。

  吴茂不禁感慨,果真是君心莫测,随后恭声道:“奴婢这就去备辇舆。”

  夜色深深,赵懿懿正在书房中同小宫娥对弈。

  棋盘上黑白棋子势均力敌,正是杀得难舍难分之时。

  “娘娘又被我吃了二子啦。”小宫娥将棋子拾捡走,笑嘻嘻地说。

  “嗯。”赵懿懿淡淡应了声,捏着白子思虑许久,却有些拿不准该落下的位置,想着想着,她倏尔烦躁起来。

  她突然想起,自个从前并不擅弈,是当年在闺中时,听闻太子棋艺高超,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大楚一众国手。

  自此,她才开始苦练棋艺,钻研了许许多多的琴谱。

  原来是专为他而学的东西,都差点给忘记了。

  再看一眼棋盘时,赵懿懿突然兴致全无,将手中白子投回棋篓中,淡淡道:“我有些累了,等明日再下吧,今日算你赢。”

  小宫娥领了几个钱,欢欢喜喜的下去了,云竹捧着个锦盒,小心翼翼站到了她边上,低唤:“娘娘。”

  赵懿懿收拨棋子的手微顿,回头问:“怎么了?”

  望了眼四周,云竹低声道:“娘娘,陛下送来的这些个首饰,娘娘可要瞧上一眼?”

  锦盒以檀木所制,通身以金漆绘着凤鸟纹路,只消一眼便知其价值不菲。被云竹捧在手中时,更是瞧起来沉甸甸的,想来是装了不少东西。

  盒身上的金漆有些刺目,渐渐灼伤了她的眼。

  他从来就是这样,每回想要安抚她,就给她送些首饰过来。原来,他也知道她委屈么?

  既如此,他那日为何还要以那样的态度对她,为何要说那些话呢……

  往日见了他送来的东西就欢喜,如今只余烦躁与心悸,倘若再多瞧上一眼,她只怕会失控。

  赵懿懿眼睫微垂,轻别过脸道:“拿走吧,我不想看。”

  纵早就知道她会如此答,云竹难免有些着急。陛下如今还愿意哄着,稍稍安抚一二,要是真就这么闹下去,吃亏的还是娘娘。

  想到这儿,她将锦盒搁在一旁,在赵懿懿身侧矮杌坐下,轻叹道:“娘娘,里头东西奴婢打开瞧过,都是稀罕物。都已经过去些日子了,陛下肯送这么些珍品过来,便是存了求和的意思,在那头等着娘娘呢。”

  赵懿懿低垂着头,往棋篓里一颗颗的装棋子,只做不知。

  云竹却知她全都听着了,接着说:“陛下虽动了娘娘府上,还是保留了爵位,同样一批被发落的,却有人被抄了家。相比起来,娘娘府上的处置以不算严重,说不定就是因娘娘的缘故,陛下才网开了一面。”

  “不,你说反了。”赵懿懿动作忽而动作,难掩心中酸涩地说,“恐怕就因为是我娘家,才会遭此劫难。”

  她那父亲,分明,是被他拿来敲山震虎了。

  云竹霎时哑了声,好半晌才说:“奴婢知晓,娘娘是担忧阿辰郎君同二姑娘。既然陛下存了和好的意思,娘娘何不给他们求些恩典呢?”

  赵懿懿没有说话。

  要去求他吗?

  若是再早些,她恐怕会如此,然经历过那日以后,她却只觉得害怕。

  求他一遭,非但求不到任何的宽恕,反倒叫自个的尊严扫了一地。只要一想到那日,整个椒房殿的人都听到了他对她的训斥,她身子便难受得发颤。

  云竹还是头一回知晓,往日性子温柔、端方柔婉的皇后娘娘,竟也有这么倔的时候。她以为娘娘那样在意陛下,会为了陛下事事妥协,却没想到,娘娘的气性这样大。

  劝不动,她便也不再劝,正要收了锦盒服侍皇后歇下,外间突然嘈杂起来。

  宫侍入内禀道:“娘娘,陛下过来了。”

  云竹面上一喜,急急唤道:“娘娘,陛下过来了,果然,陛下这边是……”

  赵懿懿径直起了身,云竹正是抿唇一笑,暗道娘娘心里果然还是有陛下的,却见得……皇后穿过几扇门扉,一路从内回了寝殿。

  赵懿懿躺到榻上,掀了被子将自个盖住,闷声道:“就说我睡了。”

  云竹大惊失色:“娘娘,这……”

  “你快去!”赵懿懿推了推她,急切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哽咽之意。

  她将身子藏在锦衾中,突然觉得委屈极了,俩人成亲二载有余,可她在他心里头,仍旧什么也不算。原来往日那些偶尔的温存体贴,全是假的。

  祖父对她说过,凡人寿命不过短短数十年,该找些叫自己高兴的事做。若是一件事叫她不高兴了,大可放弃,以免浪费这短暂的光阴。

  喜欢他这么苦,她一点儿也不高兴。

  赵懿懿想着,那她不要喜欢他了。

  情愫由丝织成茧历经许久,从今而后,她要将对他的喜欢,一点一点的抽离,一点一点的拆解。

  是不是这样,她就会高兴了?

  她就不会这么苦了?

  殿中安静,没有人能回答她,能回答她问题的人早已不在了,便是连她唯二的慰藉,端端与阿辰,也不在身边。

  等不喜欢他的时候,再面对他那些冷言冷语,她大抵,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你快去呀!”没听见云竹的动静,赵懿懿又急促地催了一声。

  听出她声音里头的颤意,云竹不敢再耽搁,匆匆小跑了出去,给殿前的皇帝行礼:“陛下……陛下万福,娘娘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听闻皇后已经睡下,顾祯神色微微诧异一瞬,随后勾起唇角笑了笑。

  她如今,气性果然大得很,不过是那日被挡在紫宸殿外一回,都过去了这么些日子,仍是要报复回来的。

  宫侍那回给的理由,是自个歇下了,她这一回,竟也是一模一样的托词。

  “真睡了?”皇帝眉梢轻挑,淡笑道,“朕方才怎么瞧着,书房里头还亮着灯?”

  云竹心尖一颤,正要回话时,却见皇帝已然阔步进了殿,她试图去拦,却被吴茂给扯住了。

  “云司宝。”吴茂客气地唤着她的官名,悠悠道,“陛下政务繁忙,好不容易同娘娘有了点相处机会,司宝何故阻拦呢?”

  “可是……”想起娘娘方才的哭腔,云竹有些犹疑。

  吴茂打断她:“这还有什么可是,你自个说说,陛下亲自过来瞧皇后娘娘,哪有把人拦在外头的理?”

  云竹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抻着脖子望向寝殿方向,隐有些担忧。

  顾祯阔步入内,果见得殿内一片昏暗,唯余侧面点了一枝灯烛。正疑心她是真睡下了时,却听着了几道细微的声音,帐内被衾亦是上下伏动着,俨然是还未睡着。

  为了同他置气,竟是开始装睡,这样大脾气,是该好好磨一磨爪子了。

  顾祯漫不经心地想着,缓缓拨开帐幔,又拨弄开她的被衾,这回却受了阻,颇使了些力气才移走被衾。

  赵懿懿将脸埋在枕头里,不肯抬首看他,死死攥着仅剩的被角说:“陛下,妾身困了。”

  她说得简短,然在这样幽静的寝殿内,一点轻微的声响都会被放大数倍。声音里夹杂的那丝不寻常,仍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略带哽咽的声音入耳,心尖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顾祯轻蹙眉头,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

  正对上一张泪痕点点的芙蓉面。

  “哭什么?”顾祯沉声问她。

  赵懿懿向后缩了缩,想要脱离他的禁锢,眼泪流得愈发的快。

  如决堤的洪流。

  手边没有帕子,顾祯拿衣袖替她随意擦了擦,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哭什么呢?”

  “妾身现在,连哭也不被允许了么?”赵懿懿边抽噎着边问他,仓皇语声中带了些许绝望。

  有什么好问的?

  难道她说出了原因,他会理会吗?既然不会,那为什么、为什么又总是要做出这样一副关心她的样子,给足了她希望。

  “朕何曾这么说了?”顾祯沉下眉眼看她,眼中隐有阴戾之色浮现,到底强压了下去,“告诉朕,你在哭什么?”

  赵懿懿别过头,抿着唇说:“妾身没哭。”

  倒还嘴硬起来了。

  枕头和被衾都被她给哭得洇湿了一片,腮上还带着泪,眼里亦有晶莹,竟说自个没哭。

  顾祯被她给气笑了,忍不住掐着她的脸道:“半点也不让人省心。朕派人送来的首饰不肯接,朕亲自过来又推脱自己睡了,背地里却哭成这样。是诚心不想叫朕舒坦呢,嗯?”

  赵懿懿微微偏过头,不欲看他。

  他方才擦拭眼泪时,未曾控制好力道,那张芙蓉面又娇弱得很,被他就这么一擦,便泛了红。因她本来就哭得眼尾鼻尖通红一片,倒还不算明显。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个这般眼睫轻垂之时,却是愈发的诱人了。

  “朕那日同你说的,你可自个想清楚了?”顾祯收回了手,淡淡问她。

  赵懿懿道:“妾身想过了。”

  “嗯?”

  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眉眼间难得晕染了三分笑意,似在等她认错。

  赵懿懿掐了下指尖,使自个清醒了三分,往日瞧着满心漾着欢喜的那张脸,此刻只觉心头万般难受。

  她不想再这样喜欢他了,也不想再这般的苦了,一点儿也不想了。

  稍平复了泪意后,温声回道:“妾身沉思几日,发觉陛下说得很对。”

  顾祯目露满意之色,替皇后将眼尾刚涌出的一滴泪拂去。

  烛火明暗间,她继而道:“妾身无能,打点不好宫中庶务,也无法如陛下所愿,尽好皇后的本分、处理好分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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