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一(上)_意外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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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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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或许是个很健忘的人。

  我也许曾经有一个名字,但我不记得;我也许曾经有过父母,但我不记得;我也许曾经还有兄弟姊妹,但我不记得;我也许曾经有过快乐伤悲,但我不记得;我也许…也许曾经什么都没有过,但我也不记得。

  关于自己的童年,我只记得一条冰冷的街、一间破烂的屋子、一群骨瘦如柴的乞丐、肮脏的馒头或包子、因抢食而起的殴打和争夺。我不记得那几年间发生了些什么,因为同样的事总在同样的地点和同样的人上日复一日地发生,这般重复的每一天,即使过了数年,也只留给我同一个画面。

  我对自己的少年时期唯一的印象,便是跟着一群陌生人四处打劫以求温饱。我不记得那些人的脸孔、不记得是否和他们说过话、不记得一起杀过多少人,只依稀记得自己不喜欢被血喷溅一身的感觉。但我不曾迟疑,因为在当时,没有人有资格迟疑。

  我真正的人生,是从某个秋天的午后开始。那个武功高强的男人制住了正要打劫的我们,其它人一哄而逃,而我被抓住。男人说他叫严日,是金辉圣教元禧国左护法,说要带我回金辉圣教,教我武功。

  当时他问了我的名字,然而对于一个不知明天是否还能活着的人,名字是毫无用处的东西。就算我明天真死了,目不识丁的乞丐盗贼也没本事为我刻墓碑,更何况会不会有人理会我的尸首还是一回事。

  此时一阵秋风吹起,卷起一地枯叶,转瞬再无踪痕。自此,我有了个名字,叫叶无痕。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太适合我的名字。一个就像一片枯叶随风纷飞的人,一个不曾在任何人心上、任何地方留下痕迹的人,确实很适合这个名字。

  练功的日子很苦,可是能够三餐温饱,有个床榻让我夜寝。对我而言,金辉圣教和那破烂屋子没有分别,而练功不过就像去乞讨、去打劫,只是能让我吃饱的行为罢了。和我一起的几个少年,也跟过往那群乞丐和陌生人没有分别,所以我甚少和他们说话,总是独来独往,而他们也不愿接近我。这样很好,因为我讨厌他人的碰触。以往会靠近我身边的人,都只是为了从我这抢夺东西,又或是想杀了我。或许与其说是讨厌,更不如说是防备,即使是在这般安全的环境,我仍除不下这份戒备。

  几年后,严日说要培养我接他在元禧国的左护法之位。我问他为何独独选择我,他说:「这个位置需要一个习惯孤独的人来做。」

  习惯孤独?不,怎么会习惯呢?我从来就不知道孤独为何物,又何来习惯?若说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人,这就是所谓的孤独,那这孤独并非我的习惯,而是我的生活。

  我开始接受更严苛的武功训练,由于我不喜欢和人近身碰触,所以我选了长剑。同时严日也开始带我熟悉金辉圣教的历史、教内的事务、以及圣教在外触角所延伸到的领域。当我知道圣教其实有着很完善的慈善救济措施,我心里不禁想,如果我能早些加入金辉圣教,我的人生会不会有些不同。但我知道不会有这个如果,因为一直活在阴暗角落的我,是无法相信有人会无私帮助人的。即使我现在亲眼见着了,却也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肯真正相信。

  长剑的确是非常适合我的兵器,而因我从不浪费时间和他人往来,只顾着自己练武,我的剑术和内功一日千里。某日我和严日比试,我发现我的武功已与他这个师父不相上下,他非常开心。再过了几日,他严肃地问我是否愿意将自己的性命奉献给金辉神教,如果我愿意,他便将左护法之位传于我,若是我不愿,他会继续担任左护法。

  我知道身为左护法必须担负起保卫圣书,以及日后协助及保护圣子或圣女之责。而目前圣子或圣女尚未现世,四分部的左护法必须假装护送那本其实根本就在总部的圣书到各处,藉以声东击西,并一路铲除野心人士派来的爪牙。这的确是卖命的工作,几百年来执行任务时殉身的左护法也不少,严日不是怕死之徒,但他的爱人已没名没份跟了他十年,两人的孩子将要出世,他不忍爱人背负世人鄙夷的目光,还要日夜担心他的安危,更不忍孩子随时可能没有爹。我并不明白所谓情爱,也不是个会舍己为人的主,只是觉得自己孑然一身,且当时若不是严日和金辉圣教,我或许过不上现在的日子,于是便允了。

  继任为左护法后,我彷佛又回到打劫的那段日子,虽然找上门的人无论数量和武功都比以往打劫时高很多,但四处移动打打杀杀的日子我也挺习惯。而那些人像是我练剑的工具般,让我的剑艺更加精进,能将人一剑毙命,从没有人能中了我一剑后存活下来,因此江湖上开始称我为「冷面修罗」。

  这个称号或许相当适合我,因为我脸上少有表情。喜怒哀乐对我而言,都是太过陌生的情绪。停驻各分坛时,众人总是对我必恭必敬,我知道这不只因为我是左护法,更因为他们对我惧怕。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想接近我,我亦无所谓。即使一剑杀掉数人,我心里仍旧平静无波,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否真如修罗一样冷血。

  金辉圣教共有四个左护法,依据地理位置,又细分为两组。我与诸善国的左护法一组,而日漠国左护法则与水丰国一组。同一组的两人必须紧密连络,有紧急事件时优先和对方商议,而有危难时必须立刻相互支持。当我第一次看见新接任的诸善国左护法风城,我有些怀疑这个生得一副阴柔皮相的男人能够做些什么,但他以深厚的掌功和内力消去了我的疑惑。

  风城平日总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经常周旋在女人间,将她们逗得乐呵,还有个文州风流公子的称号,和我是大不相同的人。我一贯与他维持公事上往来,可他却喜欢对我勾肩搭背,我和他明言我不喜如此,甚至为此和他动过手,他还是时常这样,似乎以让我发怒为乐。有次打斗结束,我和他各躺在园子一边,喘着粗气,他告诉我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觉得我像个人。

  时至圣子或圣女应降世的金历三百一十七年,年已经过了一半有余,各地分坛却都未曾发现踪迹,教内众人纷纷开始揣测此事为假。但这并未让想抢夺圣书的人打退堂鼓,仍着紧想在这一年将圣书抢到手,并在金辉圣教之前找到圣子或圣女。圣书对这些人的诱惑太大,即使未有圣子或圣女降世,仍旧妄想着自行解谜。

  任务一如既往进行着,这次我从日漠国绕经北方大漠回元禧国,一路上遭遇了不少次追击。即将进入原城前,我在林中被数十个黑衣人袭击。论数量,这不算最多;论功力,连中等都不如。我挥剑来去,不过十来招间,便已除掉大半,剩下十来个包围着我。

  「叶无痕,快交出圣书!」其中一个人对我喝道。

  这些人为何这般自不量力,难道看不见同伴的下场吗

  「哼,拿命来换!」剑势随着话声一并落下,来回数招,十来人已全丧命。

  我移步稍退,不想让这些人的血沾染上身,此时却听闻身后传来声响,我旋即纵身飞往声音来源,毫不犹疑地一剑劈下。那人利落地侧身闪过,随后抓起了某个奇怪的物品护在身前。

  「等一下!」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略收剑势,打量起眼前的人,却吃惊地看见一张日后时常萦绕我脑海的绝美容颜。她站在初升的朝阳底下,周身却散出比正午烈日还更耀眼的光芒,即使一身奇特的打扮,也不掩她的美半分。大大的杏目此时有着惊慌、有着疑惑,却坚定而倔强地望着我,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也许因为她的气息,是我这从小生于阴暗角落的人所未曾感受过的明亮温暖,我没来由地不想伤害她。但这个时间在这荒郊野外,一个女人在这里做什么?而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又怎能迅速地从我剑下逃过

  思及此,我复又戒备起来。

  「妳也来抢圣书?」我问。

  她没有回答,只说了许多我听不懂的话,而后转身往她放在一旁的东西走去。生怕她使毒,我有些犹疑地朝她一剑挥下,她向后一倒闪了开来。我只想制住她,因而只使了几分力,她抵挡得有些狼狈,却还是成功接下我几招。当我发现她竟是圣女时,除了找到圣女的惊喜,我讶异地发现,让我更欣喜的是,我不须伤害眼前这个美如朝阳的人儿。

  我将她带到了原城分坛,她一着地便昏了过去,我着急地让方坛主去请大夫,生怕是自己吓坏了她。大夫诊了脉说没事后,我才安心下来,事后虽然诧异自己竟生了陌生的情绪,但她是圣女,会担忧她的安危是自然的—我这么告诉自己。

  她醒来后,我和方坛主去见她。方坛主一见着她便整个人失了魂,只是傻傻盯着她瞧,我发觉自己竟有些不喜欢别的男人这样看她,便先行了礼,方坛主这才回过神来跟着行礼。她看了圣主遗训后,如圣主训示的一般,无法接受已来到此世的事实。我看着她失神的脸庞,不忍再逼着她,只想让她先好生休养一番。此时她却突然上来抓住我的手,一种奇异的感觉由手部传到我心里,我脸一热,直觉想抽回手,却被她抓得更紧。

  她要我带她上街,我想等她身子好之后再带她去,但她十分坚持,手还不断将我抓得更紧,我只觉得和她碰触到的每一吋皮肤都像快烧起来一般。我不是没碰过女人,但这样的感觉却是第一次。最后我还是妥协了,当她放开我的手,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失落感。让方菲为她换上这儿的衣服,即使穿着些许不合身的素色布裙,她的娇俏还是显了出来,于是我让方非为她带上面纱,遮住那张令人一见失魂的脸。

  我陪着她四处去,一路上我俩几乎未曾言语。我知道她并非真想上街,只是想亲眼证实自己来到另一个世界。当我们将一座城走完,即使看不见她的脸,我也感受得到她浓浓的失望。担心她会再次晕过去,我只想立刻将她带回分坛,但她却要求我带她到今早发现她的地方。她说得虚弱却坚定,我终究只能叹口气,带她到她想去的地方。

  来到那片因夕阳照耀而灿亮的草原上,她从我懐里挣出,颓然的背影让我感觉她似乎将迎风倒下。突然,她揪住心口,弯下了身,我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摘下她的面纱,检视她是否安好。只见她睁着盈满水珠的美目,茫然地看着我,苍白的菱唇微启,好像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那令人心折的神情,让我不禁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了她柔嫩的面颊、她细致的发,而后将她拥入自己的怀抱。她不会知道,在那一刻,我头一次厌恶这双手曾杀过无数人的事实,唯恐我身上的污秽,会沾染她半分。

  她在我怀中哭得声嘶力竭,从来就没有过家人的我,并不明白这种痛楚,我也不善安慰,只一心想将此时哭得颤抖的人儿拥得更紧。当日头渐隐,她已是哭得筋疲力尽、几欲昏厥,我急忙抱起她,使尽十成内力,将她送回分坛。把她轻放在床上,要方菲好生照料她,但她即使在恍惚中,仍紧抓着我的手。我生平第一次有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我发现自己并不讨厌。顾不得男女有别,遣退了方菲,我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看着她在我怀中安睡,我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宁静祥和,多希望我这双向来用于杀戮的手,能只用来拥抱她。这一夜,一向浅眠的我,一觉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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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我迟到了~呜~这篇实在太长了,我到现在都还没写完,先分上半部放上来,等会儿再放下半部来,大家凑合着看

  这些天都在忙老哥婚礼的事,现在总算忙完了,我会加紧赶工弥补之前的不足的,感谢不离不弃的各位。

  好了,先写文去,废话留待下章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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