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_他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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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转眼又是春节。喻宸、常念与父辈有隔阂,平日疏于问候,过年还是会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但每年的家宴,他们都是最早离席的人,礼节性地碰一碰杯、吃几夹菜,就以还有其他应酬为由离开。两人皆是家中幺子,却没有谁敢呵斥他们一句。

  可今年不同。喻宸远嫁的姐姐喻筱诞下一子,趁着春节回家省亲。大年三十,喻家满屋子都是孩子喜气洋洋的哭声。喻宸自幼与喻筱亲近,破天荒地多留了一会儿,逗襁褓里的大胖小子。

  喻筱今年已经35岁,前些年一直在部队,是野战侦察营里极少见的女军人。当初喻宸常念被送去“矫正中心”时,她身在军中,对父辈的举动一无所知。喻宸出事后,她才得到消息,飞速赶回家中,抱着痩得几乎脱型的弟弟痛哭流涕。这些年来,只有在她回家时,喻宸才会在父母面前露出笑容。这回她与丈夫、儿子一同回来,喻宸抱着爱哭的外甥晃来晃去,怎么哄都没用。喻筱爽朗地笑,连带家中的气氛也轻松了几分。

  饭后,喻母拿出一个红色的锦囊,喻筱取出放在里面的玉坠,拿到儿子面前扬了扬,“宝贝看,这是什么?”

  孩子太小,咿咿呀呀的,自然不明白那白色的石头代表什么。喻宸看了看,是一只雕刻得肥胖可爱的猪仔,笑道:“怎么给小骏带猪?”

  “因为他属猪啊,这是生肖猪。”喻筱理着玉坠上的红线,让喻宸帮忙把孩子的衣领解开,作势要挂上去。

  喻母在一旁看着,温声说:“咱们家的孩子都有,属什么,就雕什么,都是上等的玉石,戴着多福少灾。”

  喻宸怔了一下,“多福少灾”听着似有几分讽刺的意味。喻母说完后也意识到说错了话,觊着儿子的脸色,略显尴尬地说:“我去削几个水果。”

  喻母走后,喻筱叹了口气,许是已为人母,性格温柔了不少,劝道:“那件事妈也很后悔,她现在年纪也大了,小宸,你就别……”

  “我明白。”喻宸笑着打断,唇角是扬着的,眼底却没有笑意,岔开话题道:“咱家小孩儿都是出生之后就挂玉坠吗?”

  “是啊。你、我,还有大哥都有。”

  喻宸微拧着眉,“我怎么不记得?”

  “你……”喻筱本想数落一番,忽地想起他是为什么而忘记那么多事,心中猛然一酸,眼中浮起一层泪。

  喻宸不想姐姐伤心,笑了两声,“生肖玉坠的话,我的应该是龙?”

  “嗯。”喻筱抹了抹眼角,拉过儿子的手比划道:“喏,婴儿巴掌大小,你以前可喜欢了,挂在脖子上,洗澡都不肯摘下来。”

  “不是吧?这么大一块,挂着又不好看,我还不肯摘?”

  “红绳很长,玉坠差不多在心口的位置,外面穿着衣服,别人又看不见。”喻筱在他胸口拍了拍,“你小时候说玉坠是你的护身符,谁要也不给。初中那会儿又说这玉坠在你心脏边贴了十多年,将来要送给喜欢的人。”

  喻宸神情微变,看了看坐在轮椅上安静摆弄手机的常念。

  喻筱又道:“不过你呀,心思变来变去,高一就把玉坠给摘了,嫌造型老土,个头还大。”

  “摘了放哪去了?”

  “我哪知道?”喻筱也看了看常念,回头低声说:“是不是送给小念了?”

  喻宸摇头,一方面是实在记不得,一方面也没见到常念有类似的玉坠。

  聊了一会儿,喻筱得出结论——如果没有送给常念,应该就是在某次打架中丢了。

  “可惜啊。”喻筱拍了拍喻宸的肩,“你知道那玉坠多少钱吗?那么贵的东西被你小子说丢就丢了。”

  喻宸看着小侄子的玉坠,大致估算出自己那枚玉坠的价格,淡然地笑道:“都是身外物,丢了就丢了吧。”

  回家路上,他随口一提玉坠。常念身子一僵,半天没说出话。他偏头看了看,以为常念不舒服,于是靠边将车停下来,问:“怎么了?”

  “没……”常念低着头,十指紧紧抓着裤子,声音带着几分颤意,“没什么。玉,玉坠被我弄,弄丢了。”

  喻宸沉默片刻,“所以我的确把玉坠送给你了?”

  常念重重点头。

  喻宸拍他的肩,“没事,丢就丢了吧,别难过。”说完缓慢启动车,音乐舒缓,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快到家时常念才突然开口,“宸哥。”

  “嗯?”

  “那枚玉坠是当年你跟我告白时送给我的。”常念目光带着歉意,“对不起,我担心被父母发现,经常换藏的地方,后来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喻宸耐心安抚,后来再也没提过玉坠。

  但不提不代表不想。他自己也说不清缘由,自从得知自己有一枚生肖玉坠后,脑子里就挥之不去,总觉得这枚玉坠连接着什么,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比起喻家难得的和睦,夏许这个春节过得异常疲惫。

  爷爷生病了,胰腺癌,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老爷子本人倒没什么想不开,但夏许难以接受。他父母去得早,爷爷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他干了警察这一行,赚不了大钱,但拿回来的各种荣誉早已让爷爷骄傲。

  可是他还想多尽孝几年,让辛苦了一辈子的爷爷安享晚年。

  命运就是如此残酷,就在他可以往更高的地方攀去时,这世上唯一毫无保留爱他的人即将永远离开。

  市局春节不放假,夏许为了陪爷爷,执意请假。领导知道他的情况,批了假,还提着水果去医院探望,果篮里藏着一叠慰问金,但也提醒他——未来一年对他来说很关键,能不能升去省厅特警局就看这一年的表现,自身本事是一方面,各处“打点”是另一方面,两个方面都不能缺,省厅不比市局,没点儿关系很难站稳脚跟。

  夏许明白领导的一番好意,但若要他将爷爷丢在医院里,像前一年那样不分白夜地工作,或是在酒席上拉关系抱大腿,他确实做不到。

  血亲只剩爷爷,没了就没了。他不信什么轮回来生,不奢望来生还能与爷爷成为家人,只想在爷爷离开之前,尽量陪伴在旁。

  开年后,市局工作量陡升——安城承办了一个高规格的国际贸易展销会,从2月底到3月中旬,特警支队的几个中队轮流被派往展会现场,提供安保。夏许作为中队长,是安保负责人之一,若顺利完成任务,年底调去省厅的机会就又大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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