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_反派总在开导我[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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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原著并没有说过。

  棠鹊无所谓:“你揣测出了什么?”

  啾啾摇摇头,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要么歪门邪道。就像啾啾——原著里的棠鸠,因为化魔,短暂地超过了棠鹊,激起了少女的胜负欲。结果后来被证实她的“变强”,是卑鄙的,不择手段的,不值得放进眼里的。

  那么当这些人真正且长久地超过棠鹊后,棠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产生什么样的情绪?

  “‘生命冰冷到像是一汪不见边际的深洋,她可以沉没下去,或是随波逐流,怎样都可以,她已经自由到能随时抛弃自己的生命。可仇恨,又让她有了奋力往前游去的动力。’”

  “什么?”棠鹊微怔,眼眸中的光跃动。

  原著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配角真正意义上超过了棠鹊。

  要么泯然众人,就像那弹琴的小姐姐一样,最后成为了普通的凡人。

  要么中途陨落,就像宁溪,当了个小小的外门弟子。

  像是没考到榜首时,既希望啾啾能安慰她,又希望啾啾离她远一点。像是她被昆鹫欺负时,啾啾揍了昆鹫,后来啾啾再被欺负,她却没有勇气站出来帮她。像是偶尔会希望啾啾依然是那个卑怯不合群,需要她照拂的小女孩。

  ——虽然这些心思,棠鹊很快就感到了惭愧懊悔,并更加努力地朝着温暖的向阳处生长。

  作者从来没有标榜过这是一本真善美的成长文,倒反而一直提示,她想写一个让大家感觉到真实的女孩。

  作者确实做到了。

  风水极佳。

  是个炼丹的福地,用来打架可惜了。

  宫殿寂静无声。

  褪下清丽绝伦的外表和团宠的玛丽苏光环,棠鹊许多小心思或者小缺点,都能引起读者的共鸣。

  可世界上的谁还能完美无缺到没有一点小九九呢。

  揣测原著中的女主角是出于什么目的,与她站在了这仿佛决斗场一般的地方。

  棠鹊已经站到了她身后,淡淡道:“你在想什么?”

  啾啾凝视着面前的丹炉:“我在揣测你。”

  啾啾听见背后轻轻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她。

  其实平心而论,看原著时,她大部分时间都能理解棠鹊。

  啾啾沉声:“我只是在想,如果换做原著的话,会不会这样描写你现在的处境。不过我语文不太好,可能模仿不出原著的春秋笔法。”

  棠鹊还是没听懂,心中却沉甸甸的。

  钟啾啾有句话说到了她心里——仇恨才是她的动力。

  心灰意冷的冰雪之中,仇恨是唯一照亮前路的火把。

  前方。

  啾啾转过了身,直视着她,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你恨我吗?”

  棠鹊盯着她双目,想也不想:“恨。”

  啾啾:“恨我什么?”

  棠鹊没吭声。

  多说无益。

  她抽出了剑。

  她用的不再是那把能生出五把虚影小剑的法器,而是另一柄天蓝青的剑,很眼熟,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明皎的剑。

  作用不明。

  原著中没有介绍过,只知道很厉害。

  啾啾看了几眼,脸色不变,同样做好了战斗准备:“你打不赢我。”

  她感觉自己这一刻像极了电影里的沙雕反派,就是那种如何有自信,如何宣扬自己强大,击败了多少对手,结果却被主角按在地上摩擦的沙雕反派。

  对面的少女也确实像极了不屈不挠的主角,大喝一声:“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罢,腰肢一拧,提剑朝她掠来!

  ……

  屋中一点风都没有。

  天蓝青的剑柄闪闪发光,像是无数丝线编织成网,又慢慢灰暗下去,最后只剩下一丝光亮,比之前所有的光都要明亮。

  想不透这把剑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过棠鹊每一次攻击,剑柄上的亮光位置就会发生改变。她的攻击方式也发生了改变。

  不像以前那样追求美丽与力量并存,施展招式时保有一线仁慈。

  现在她的攻击完全没有花架子,直取要害。

  铛——

  啾啾抽剑格挡开,虎口微麻。可见对面那少女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与她战斗,动作间衣袖偶尔滑落下去,能看见白皙手臂上凸起的青筋与血管。

  棠鹊将所有的憎恨都押注在这一场战斗上了。

  身若舞蝶,翩影惊鸿。

  刚被格挡开,又是一个旋身,长剑划破未曾消散的光芒残影,直取啾啾面门!

  啾啾再次挡开她的攻击,追问:“恨我什么?”

  棠鹊被弹开两丈远,足尖一点墙上的八卦图,像是一尾俯冲而下的乳燕,轻盈动人到赏心悦目,唯独表情是森冷的,咬牙道:“我母亲……”

  “你母亲?”

  啾啾一跃迎上,打断她:“你母亲如何?”

  铛——

  交锋的长剑发出震颤的筝鸣,嗡嗡地扩散在整个宫殿中。

  啾啾面无表情:“你母亲死在谁手上?”

  棠鹊眼睑睁大:“自然是……”

  “自然是钟棘。”啾啾道,“想清楚了,杀你母亲的人,是钟棘。”

  棠鹊冷笑:“可……”

  啾啾:“你母亲是个媚修,是个犯下滔天大罪的媚修!所以,你也是个罪人,活该被爹娘抛弃,被众人讨伐,被同门羞辱。便是我今日将你处死在这里,也名正言顺。”

  这句话像是触到了棠鹊的逆鳞。

  少女眉眼一凛,突然举剑如雷,剑招迅疾狠绝:“凭什么!”

  她仿佛一直以来隐忍的委屈突然爆发,大声道:“明明……”

  “明明你不知情。明明又不是你做的。”啾啾突然笑了,抢过她的话,嘴角清浅地一勾,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

  她歪头:“怎么?同样是连坐,别人因为你母亲而连坐你,你就感到委屈了。你因为钟棘而连坐我,你就觉得名正言顺了?”

  “不是,我……”棠鹊突然错愕,竟被说得无言以对,“不是……”

  “原来你并非不懂道理,你只双重标准罢了。”

  棠鹊心神大乱。

  恍惚中被啾啾逼到了角落,动作一时迟缓。

  片刻后,她惨叫一声,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渗出。

  棠鹊眼睛立刻红了:“你,你还杀了以南!”

  “那是因为慕以南要杀我。”啾啾声音平平。

  剑与剑撞击迸裂的火花后,能看见她毫无起伏的神情:“我为什么不能反击?”

  她手上猛地一用力。

  铛的一声!

  棠鹊吃痛,倒吸一口冷气。

  虎口痛得差点脱力,她从对方空洞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个讯号——钟啾啾准备杀了她。

  就像反击慕以南那样,杀了她。

  她突然心脏被攥紧,竖起戒备。

  挥舞细剑的动作都跟着迟滞。

  啾啾还在凌厉地逼近:“你母亲非我所杀,你朋友咎由自取。你到底恨我什么?”

  小姑娘似乎也憋了很久,声音干脆,根本不给棠鹊说话机会。

  “恨我抢走了棠师兄的维护,恨我抢走了棠家人迟来的关爱,恨我抢走了书院第一,还是恨我抢走了你进紫霄仙府的机会?”

  “……”棠鹊大口喘气。

  都恨——

  她绷紧了脸上线条。

  她从未细想过究竟恨她什么,但她都恨。剪不断理还乱的痛恨。

  墙上八卦图已经被她们的剑光划出数道深痕。

  啾啾摇头:“我那不叫抢,叫赢得。”

  “你那也不叫恨,棠鹊。”

  她说。

  “——叫嫉妒。”

  ……

  灵气四散,激起的风撩动了少女的头发。

  一时间,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

  棠鹊脸色一白。

  嫉妒?!

  她在说什么?

  少女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竟然笑了,笑得怒极,全身发抖:“我嫉妒你?我嫉妒你?明明是你……”

  话没说完,便被啾啾的剑袭上。

  她慌忙举剑应对,与她撞在一起。

  可那面前的剑刃雪白,明晃晃映出她的模样——就算用了师尊的一品剑,还是输得一塌糊涂,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她面无血色,表情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扭曲,一头青丝凌乱。

  根本不像她自己。

  “你想说,明明是我嫉妒你,对不对?”啾啾帮她说了她想说的话,“可你好好看清楚,你身上有哪一点值得我嫉妒?”

  “……”

  棠鹊愣住。

  剑刃倒影中她,愈发丑陋难堪。

  根本不及对面那小姑娘半分风采。

  啾啾道:“你那些友情、亲情、爱情,我都不需要,都是被我抛弃的东西。你仅剩的能拿来和我竞争的东西,哪一样比我强?”

  “我嫉妒你什么?”

  棠鹊呆滞。

  耳朵里有什么在嘶鸣。

  不,不应该是这样。

  她提了提嘴角,有些想笑,想要为对方的大放厥词而感到可笑。

  却听见啾啾说:“你是不是准备对我的揣测露出一脸清高,不以为然?”

  棠鹊猛地一震。

  她每一句话都被啾啾截断,每一步行动都被对方点明,大脑一片空白,嗡嗡直响,呆若木鸡。

  那种憋屈感让她很长时间反应不过来,甚至有些崩溃。

  啾啾回手一推:“那你成天瞎琢磨我做什么?”

  棠鹊一屁股跌坐下去!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句话。

  上次医修师姐也是这样说的。

  你讨厌别人胡乱揣测你,可你不也在胡乱揣测别人。

  棠鹊想哭又想笑。

  啾啾这会儿想着的却是原著。

  原著中棠鸠明明什么坏事都还没做,就成为了读者们人人喊打的对象——因为读者们都是透过棠鹊的视角在看这个世界,他们看到的棠鸠,是女主角脑补加工后的棠鸠。

  其中许多主观描述,并不公允。

  比如说。

  啾啾安静地回忆。

  “棠鹊,曾经你给我们讲错了题,而我告诉你你做错了,那时候,你觉得我是‘嘲弄地反驳了你’。其实没有,我就是普通的想要告诉你正确答案。”

  “我挑灯夜读,不是想要赢过你践踏你,是因为我喜欢看书。”

  “同门师兄弟们包围你时,我看过去,也并不是‘在幻想比你人缘更好’,是我好奇你们在做什么。”

  “你瞧,嘲弄也好,践踏也好,幻想也好,都是你在妄加揣测我。懂了吗?”

  !!!

  棠鹊几乎窒息,声音吐得艰难,惊恐的瞪着眼:“……你为什么?”

  钟啾啾为什么这么精准地说出她的每一个想法?!精准到和她脑海中的形容一模一样。她甚至有种被戳穿的惶恐。

  啾啾却没回答:“与其说你在揣测我,不如说,你希望我是那样的人。人缘差,人品差,仰望你。这样你就永远高我一等。”

  “你需要一块高地来俯视我,坚信你比我强,以免暴露你被我超越时的慌乱不甘。”

  “我在书院考榜首那次,你不就这样安慰过你自己,说,不是考了榜首,就能变得像你一样受欢迎。”

  这种小心思,在啾啾以前学校的优等生中,见得多了。

  ——她考了第一又怎样,她又没我长得漂亮。

  一类的。

  说出来时,其实都带着酸味的。

  棠鹊惊呆了。

  啾啾每一句话都戳在了她的软肋上。

  她近乎无助:“不是,是因为朋友们暗示我……”

  “并非你的朋友们暗示你,是你一直在暗示你的朋友们。”

  啾啾平静。

  棠鹊僵硬。

  “现在,你没有比我强的地方了,你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

  “但你又不想承认你是因为被我超过所以才想杀我。于是你给自己编了个仇恨的理由,这样就能暗示你自己,暗示其他人,你不是嫉妒我,你杀我很正当,你依然是个好孩子。”

  “所以,明白了吗?”

  寂静的丹房中,小姑娘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四周八卦图像是一双双眼睛,好奇地凝视,与棠鹊一起,将那慢悠悠的话听得明明白白。

  啾啾一字一顿。

  ——“棠鹊,你不是恨我,你是嫉妒我。”

  安静。

  原著中女主角说过的话,啾啾完完全全还给了她。

  铛——

  剑光一荡。

  师尊的长剑被远远撞到一边。

  棠鹊瘫坐在墙边,直到口腔里多出涩涩的咸味,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哭得一塌糊涂。

  原著中通透了然,看谁都一副对方是傻逼,自以为自己掌握了世界真理的女主角——当然不可能蠢到理解不了啾啾的话。

  正是理解,才痛苦,才想逃避。

  她没有那么不堪。

  她没有!

  她还是比钟啾啾强的!

  少女流着泪,想要挺起胸膛,问心无愧地抬起细细的下巴——到了被戳穿的现在,她也想要继续维护自己那清高不被理解的形象。

  可抬起来,却看见眉心冰冷锐利的剑尖。

  指得她浑身僵硬。

  那明明不及她耳根高的小姑娘,逆着光,阻挡了她所有视线,仿佛突然高大,压迫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你要杀了我吗?”棠鹊瞳孔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像是突然醒了。

  声音染上了怯怯,十分艰涩,细细的手指抠着地上天柱石砖。

  “……”

  其实啾啾有一瞬间的犹豫。

  她曾经也很喜欢棠鹊,她也和万千读者一起,透过她的视角看过世界。并且,说真的,她也能够理解棠鹊。

  因为,她曾代入过她啊。

  女主角的每一个小心思,都能从书中引发共鸣。

  如果自问啾啾处在棠鹊的立场上,十岁时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必须从温室中走出来,就像由奢入俭难,她能不能做得比棠鹊更好,她也不清楚。

  棠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许多痛苦:“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难受吗?”啾啾低头睨着她,“有口难言的感觉。”

  她就是故意的。

  她说的不一定都对,她只是想一直抢白棠鹊,不给她说话机会,让她尝尝这种憋屈。

  “棠鸠也这样委屈过。”啾啾低声。

  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被自说自话的暴论指认为了坏人。原著中的棠鸠甚至没有对峙的机会,什么都没有,就那样死掉了。

  她将剑尖更推近了几分。

  棠鹊呆呆地看着她:“你真的要杀了我?”

  “本来没想杀你的。”啾啾实话实说。

  虽然棠鹊有时候让她很烦,唧唧歪歪很烦,一脸圣母也很烦,但仔细想想,她其实没有做什么太过伤天害理的事。

  换子一事,她是得益者,也是受害者。

  没有到需要她用命来偿还的地步。

  至于原著——

  啾啾自己把命运线改了,也没有必要为未来可能有可能没有的对峙,提前找她算账。他们Alpha是攻击性很强没错,但不代表他们是暴君。

  “但是。”小姑娘冷声道,“你来杀我了。”

  “青鸾一事,我姑且可以当做它意识不清。焦火山上你破我阵法,我也可以当做你好心办坏事。但现在你来杀我,就说明,我们是敌人了。我没必要再站在你的立场为你考虑。”

  她说着,手上剑光晃了晃,微微一抬,正要刺下。

  这时,背后一道极强的灵气突然飞速掠过。

  铛铛哐哐。

  地上不远处的长剑猛地被人拾起,数道剑气流矢似的朝她冲来!

  灰白色天柱石墙壁上雕刻着巨大的八卦图,五行向木,滋养着代表火的丹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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