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_晓清欢【CP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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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丈夫之外,她本也有一子。被温府赶走之后只能去做些跑船的力气生意,在奶娘的丈夫死去没多久,一场风浪将他坐的船掀翻在了茫茫江水之中,连尸骸都无从打捞。”

  “虽说人各有命,若是命数如此也无可厚非。”颜清说:“但此事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道长也不相信是意外吗。”江晓寒问。

  “你来这里,是查到了什么?”

  “不,什么也没有。”江晓寒摇了摇头:“这里毕竟是平江府,我初来乍到,加上这件事温醉处理的很是谨慎,所以至今我还没有头绪。”

  “但我究竟查到了什么,或者没查到什么都不重要。”江晓寒转过头,看着门缝中徐徐走来的老妇轻声道:“重要的是,温醉是否觉得我查到了什么。”

  第14章

  一架低调的四轮马车从平江城的西门驶出,马车的檐角挂着只朴素的铜炉,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商户马车没有丝毫区别。江影带着大大的斗笠,从城门守卫的手中接过出城的文贴,妥帖的收进怀里。

  直到驶离城门足有两里多地,马车内才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声。

  “小爷我不在金陵的画舫上饮酒赏雨就罢了,最起码这个鬼天气也应该舒舒服服的在家里歇个晌。现在都什么没捞到不说,还得替你们公子去看什么瘟疫。”

  庄易半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有些烦躁的用脚踩了踩足下的踏板:“江晓寒的俸禄都用来干什么了,这种马车也坐得下去。”

  其实也不怪他要闹,庄易庄小公子生来矜贵非常,说是从出生开始就含着金汤匙也不为过。他爹庄奕贤是大楚赫赫有名的皇商,手中握着三条水路,经手的生意不下万千。当铺客栈,布坊酒庄,整个大楚朝半数以上的钱庄票号都在庄奕贤手中,在街上随便跺跺脚都能掉下三家姓庄的牌匾。

  按理说,庄奕贤家大业大,家中妻妾应该不少,然而这位富可敌国的商人还是个痴情种子,一生只娶了自己的嫡妻一位。哪怕这位嫡妻多年没有生育也不肯再纳一妾。

  不过许是庄奕贤的情深彻底感动了上天,还真的令他中年得子,就是庄易。

  庄易从小就没经历过什么后宅倾轧的腌臜事儿,被他爹娘宠的像个宝贝,自然而然养成了一副骄矜的少爷性子。

  不过好在这位少爷没被金子蒙花了眼,虽说脾气差了一些,但心性尚可,是个实打实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物。江晓寒五岁那年,庄易跟着庄奕贤进京面圣,不知怎么的在一堆公子少爷里头一眼瞄见了江晓寒,从此算是上了姓江的这条贼船,结果一呆就呆了二十年。

  “不是我说,江晓寒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待,跑来江淮赈什么灾啊。”庄易拢着外袍躺在榻上,左脚垂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一寸一金的织花锦被他毫不客气的做了鞋面,正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漂亮的流光。

  “我可是听说了啊,京里现在可是妖魔鬼怪什么都有,他这个档口出来,不怕回去的时候被人嚼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吗?”

  庄易也不管江影听没听见,自顾自的在马车中叹了口气,像是真的在替江晓寒担忧一样:“你说他,要钱没钱,要兵没兵,趁早找个靠山算了。上个月我爹还往宫里送千年人参呢,我可是估摸着陛下这两年要悬了。”

  “咳……”

  江影听他越说越离谱,只能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打断他。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庄易在车内翻了个白眼,不高兴了:“我虽不在朝堂,可也知道,现在京中两条走蛟都快翻了天了。哪个不是陛下的亲儿子啊,跟谁不是跟。现在选好路子,以后还是个从龙之功。”

  “庄公子……慎言。”江影低声道。

  “嘁。”庄易不屑的哼了一声:“我不过一个做生意的,要武功没武功,学了点半吊子的岐黄之术,碍不着谁的眼。我是替你们公子担心呢。”

  “公子他自有分寸。”江影顿了顿,又道:“他心中有数。”

  “还心中有数呢。”庄易从车内的果盘中摸出一小盘果脯往嘴里塞了一块,含含糊糊的说:“反正啊,他今后若是实在混不下去,记得来江南找我,我给他留个账房先生的缺儿。”

  江影在马车外停了声,没再接这个茬。他与庄易打交道也已经十几年了,早摸清了这位公子的脾性,虽然话说的刻薄了些,但若是江晓寒真的要用人,这位公子跑的比谁都勤。

  庄易像是闲不下来一般,刚安静了没一盏茶的功夫,又在马车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小爷我还真是少爷的身子操心的命。”庄易抬手敲了敲车壁的木板:“江晓寒把咱俩往外头一扔,他自己倒是干什么去了?我听说他这两天认识了个美人,该不是乐不思蜀了吧,”

  “公子是与颜公子一道在城中。”

  虽说庄易跟江晓寒的交情斐然,但江影近几日实在摸不太准江晓寒的路子,颜清的身份太过扎眼,他只能含糊的以公子代称。

  “似乎是有些旁的安排。”江影说:“许是与温醉有关。”

  “胡扯,保不齐又在哪鬼混。”庄易哼了一声,气若游丝的瘫回软枕上,一句三叹的拉长了音:“小爷我啊,就是命苦,没有那个美人在侧的福气哟。”

  传说中美人在侧出门鬼混的江晓寒在平江城内打了个喷嚏。

  颜清从手中的活计中抬起头:“着凉了?”

  江晓寒胡乱的摆了摆手,捏着鼻梁闷声道:“可能是木屑被吹起来了。”

  一旁正在收拢丝线的老妇人轻轻笑了,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轻轻道:“木屑是要小心的,不然容易眯眼睛呢。”

  温醉的奶娘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说着一口吴侬软语,哪怕已经垂垂老矣,却还是有一种江南少女的软糯感。她在温府做了一辈子事儿,连自己的姓都忘了,只被称一句温婆婆。她一手拉扯大的两个孩子一个赛一个的出息,本以为操劳大半辈子终于可以享福了,却没想到到头来养了一头白眼狼。

  温婆婆的儿子死后,她日夜哭泣,眼睛已经不大好了,连人都看不太清,只能摸索着做些小巧的小玩意用以糊口。

  不过饶是如此,这位老人的心肠依旧是软的。江晓寒说来这附近寻人,但该找的人没寻到,又逢风雨天,只想借个地儿躲躲雨。按理说这错漏百出的借口简直是不打自招的心怀不轨,却没想到温婆婆居然当真将他二人让进了门。

  这栋老屋的院门看起来比江晓寒和颜清的岁数加起来都大,但屋内却收拾的很是干净。

  房屋门口修了一排江南建筑常有的回廊,一篮木块散落在小木椅旁,刻到一半的小兔子被风挂落,可怜兮兮的倒在台阶上。

  江晓寒是个自来熟,套了几句近乎便将温婆婆逗得眉开眼笑。于是不见外的搬了个木凳坐在廊下,说是不能白白借人屋檐避雨,要帮温婆婆做点事儿。

  “哎,晓得了。”

  江晓寒缓过那股想打喷嚏的难受劲儿,才脆生的应了一句,又低下头去打磨手中的木块。

  他将手中打磨光滑的小老虎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又从木篮中取出一只木块。他右肩上的伤还没痊愈,削木料的时候有些使不上力,于是只能用左手的拇指按着刀背借力。

  颜清坐在他对面,拿着一只老旧的毛笔为雕好的小物件刷桐油。

  他们二人都不是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在廊下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竟生出一些岁月静好的旖旎感来。

  温婆婆坐在内侧的门槛上,膝盖上放着一只竹篮,里头是五颜六色的彩线。她佝偻着身子,有些费劲的眯着眼,努力的将同色的丝线分开理好。

  “这年头,像你们这种乖巧的孩子不多了。”温婆婆一边缠着线团一边感慨:“自从我儿子不在后,许久没人陪过我了,难为你们不嫌这里烦闷。”

  颜清闻言抬起头,他并不是会安慰人的性子,抿了抿唇,也只说出一句:“不烦闷。这里很安静,也很好。”

  江晓寒扑哧一声笑了,像是指望不上他一般放下手中的刻刀,摆了摆手:“哪能呢,今日若不是婆婆收留我,外面这风雨交加的,我怕是要淋成一只落汤鸡了。替婆婆做些小玩意,权当交租子了。”

  他的手灵巧也有力,打磨出的木头玩偶比温婆婆刻出来的要精致许多,在木架上放了一排,一个个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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