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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之篇欲奴-第36部分

  弱贵族判若两人。

  弗莱德终于露出了他今晚的第一个笑容,他微笑着与我对视一眼,而后伸手请这个不同寻常的中校坐下:

  “您对战局有什么看法呢,中校?”

  “在刚才的攻击中,克里特人已经发出了求援的烟火信号,清晨时分我们大概就会迎来第一批援军,而后的援军会源源不断地赶来。如果敌人的援军受到痛击,对守军的士气会形成沉重的打击,利于我们攻城。从这个角度上来讲,重点不在城镇,而在外围的援兵。”

  “如果给你一万五千装备齐全的士兵,你能用多长时间攻入查美拉?”

  “如果保证不受援军的侵扰,我想午饭前我们就能够夺取查美拉镇。”佩克拉中校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即说道。

  “很好,和我希望的差不多。佩克拉中校,这里的一万两千步兵队和一千骑兵将在你的指挥下战斗,天亮之前会有大约两千重装步兵赶到这里。我命令你,务必在中午之前拿下这座城镇。援军的问题你不用考虑,我会掩护你。”尽管我知道弗莱德天才的脑袋里经常会出现许多让人出乎意料的念头,但我这次还被吓了一条。弗莱德一边说话一边喝了一口水,好象他所说的只是类似“帮我把书拿来”或是“你的扣子掉了”之类的无关紧要的话,几乎不带任何感情铯彩地就将自己的指挥权交了出去。

  听了这话之后,佩克拉中校全身一震,惊讶地张大了嘴。他没有想到,短短几句话就使他成为了这支军队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而身为统帅的弗莱德要去掩护他的作战。他结结巴巴地说:“长官,这,这不可能,您不能以不足三千的轻骑兵去阻拦援军……”

  “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中校。”弗莱德站起身,将国王陛下亲赐的佩剑解下来交给佩克拉中校,“拿着它,如果有人违背你的命令,不要留情。如果你真的担心我的安危,那就早一点攻占这座城镇。”

  弗莱德说完,转身就向骑兵聚集的地方走去,只留下手捧佩剑不知所措的佩克拉。在弗莱德离去的方向,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一道细小但明亮的光芒擦着地平线不安地跳动着,带着血与火的颜色。

  你不用知道是谁第一个举起武器,也不会知道是谁第一个扑倒在地。当战斗在渐渐明亮起来的黎明十分重新打响时,你能看见就只有渴望鲜血的武器和赴死求生的战士。我站在弗莱德身侧,看着重新开启的杀戮之地,心中充满了疑惑。

  “你为什么不亲自指挥战斗?”我问。

  “我不是神明,杰夫,不可能同时指挥两处战斗。必须有人去阻挡援军。正如佩克拉所说的,最重要的战场在城外。这支军队只能由我来指挥,我的朋友,这可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弗莱德开朗地对我眨了眨眼睛。

  “你就那么信任佩克拉中校?或许他不过是个只会说说而已的老家伙,和那些贵族子弟没有什么不同。这太冒险了。”罗迪克在一旁说道。

  说到这个问题,弗莱德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是啊,这很冒险,但是我只能信赖他。罗迪克,包括你,杰夫。很遗憾,坦率地说,你们并没有依靠自己独立的判断进行战斗、总揽全局的能力。而起码佩克拉中校有过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对于整个战局的把握比你们都要强。”

  弗莱德的话让我们一阵羞愧,同样感到脸上无光的还有旁边的红焰。他的评价是中肯的,一语道破了我们和真正出色的将领之间清晰可见的巨大差距。我觉得有几分气恼,气恼自己的无能,无法在我的朋友需要时站出来,分担他肩上的重担。

  “不要气馁,朋友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出色的一面。罗迪克,你是个出色的战地指挥官,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将命令转化为行动;红焰,你是最好的战士,有你在,我们的士兵就不会丧失斗志;而你,杰夫,或许你在战场上并不出色,但却是天才的后勤保障调度者。你们不比任何人差,我为有你们这样的友人而骄傲。”看到我们有几分沮丧,弗莱德面色放缓,友善地安慰着我们。

  我必须承认,得到他的赞扬让我感觉好多了。

  查美拉城下,激战在继续。

  弗莱德的眼光是正确的,这支原本几乎在城门前崩溃的部队在佩克拉中校的指挥下发挥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他们屡次以万钧之势强攻一点,而后故作败退,让守军精神松懈,却又在敌人疏于防范的地点重新发起强大的攻势。一次、两次……连续三次,中校的小小诡计都差点成功。直到第四次,城头的克里特人似乎察觉到了中校的惯用手法,当第四次进攻退却时,他们密切注视着德兰麦亚攻城部队后阵士兵的调度动向,随着城下军队的游动转移防御的重点,以防对手再次攻击自己的软肋。可就在这个时候,刚刚响起的后退的锣声忽然变成的进攻的号角,已经陆续撤退的攻城部队马上掉转头来重新扑向城墙。在后阵缓慢移动的两支部队停止了横向诱敌的动作,转而加入到对城墙的攻击上来。这次反扑来得如此汹涌,让克里特人措手不及,以至于许多德兰麦亚士兵已经攀上了城墙。可惜,克里特人在危急时刻显现出了他们强韧的一面,散落在城头的士兵迅速地集中起来,重新组织起强有力的防御,将,将他们已经踏上城墙的敌手再一次逼下城去。

  在这一次次机动灵活的攻击中,德兰麦亚军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纪律性,所有的命令都得到了正确迅速的执行。即便前后矛盾的指挥号令让战场上的士兵们做起了看似徒劳无功的折返跑,也没有一个人违背。尽管指挥他们的只是一个中阶军官和并不十分显赫的贵族,但贵族军官们依然收敛起了自己的高傲和任性,没有做出任何有违战场规则的举动。我想,这里面应该有卡吉尔伯爵的一份功劳,他奉上自己的一颗人头,教会了这支部队什么是命令、什么是处罚。当然,失去了头颅的伯爵是不会再争抢属于他自己的这分功绩了。

  此时的查美拉镇,就仿佛水中的岩石,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巨浪侵袭。那一波波由杀人利刃堆积成的浪潮随着佩克拉中校手中的佩剑,涌起在它们应当涌起的地方,用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消逝来考验着这道城墙的坚固。

  我第一次看到佩克拉中校持剑的样子。即便手握晶亮的利刃,但他看上去依旧不像是一个军人,而像是个手拿教鞭的教师。他松散的右手和扭曲的握姿无不说明这个在指挥方面出色的将领几乎没有接受过任何近身战斗的训练,甚至有可能连个手持空酒瓶的醉汉都不如。仅看他的这付模样,我真会怀疑这样的人是怎样混入军队的,看看上去和那些为了前程在军中镀金的纨绔子弟没有任何区别。他的身上看不出丝毫军人的痕迹,除了他的目光。他望向战阵中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闪烁着剑锋一样的神采。那是一个属于战士的眼神,而且是一个久经沙场、见识过无数死亡和鲜血的老战士才有的眼神。

  此时,清晨的朝阳带着浓浓的杀气腾空而起,遍地的血痕融进明亮的日光中,带着几分晶莹的悲痛,仿佛大地女神因为不忍见到这杀戮的惨状,流淌出殷殷的血泪。在佩克拉中校的指挥下,攻城军的主力全部转移到了城东方向。尽管部队在这里会受到护城河的阻拦,但因为面向阳光,克里特人的弓弩也失去了准头。

  这次攻击已经不是如前几次所做出的佯攻姿态,经过几次的试探,佩克拉中校暂时放弃了逐渐被敌人适应了的机动战术,决定在这里和克里特人打一场堂堂正正的攻城战。他聚集了手中最强大的力量,希图在有利的天象帮助下一举奠定胜局。他选择了正确的时机和正确的地点,平日里为大地送上温暖和光明的太阳这时候对于克里特人来说无比狰狞,几乎平行照射的阳光直刺入克里特人的眼中,把他们的视线涂抹成或明或暗的色块。隐藏在这些色块后面的,却是德兰麦亚人无情的箭雨。

  更多的木桥出现在护城河上——幸亏我们事先备齐了足够多的木板用以应付这道讨厌的河流,否则佩克拉中校这种频繁移动的攻城方式在这条谈不上宽广的护城河前一点作用也没有——而后,攻城的云梯搭上了城头。这些特制的云梯顶端带有一个铁质的抓钩,一旦它挂住城墙的垛口,想推倒云梯就不再是见容易的事了。

  即便借助着有利的天象,我们的战士仍然前进得十分艰难。城头的克里特弓箭手虽然失去了准星,但他们没有失去抵抗的意志,更没有失去手中的武器。为了将阳光的影响降到最低,他们甚至将身体探出垛口,向城墙下垂直射击,用手中的武器收取着敌人的生命,全然不顾将身体暴露在攻城者危险的箭雨中。他们的损失是惊人的,我从没见过在一场攻城战的起始阶段,防守方的远程攻击部队会遭遇那么大的损伤。

  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更多的德兰麦亚人在摸到城墙之前就被可怕的羽箭带到了灵魂的归处。但他们无法完全阻挡住他们的敌人:德兰麦亚人无处可退,只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夺取这座城镇,或是在内无粮草外不救兵的情况下悲惨地死去。这道条件苛刻的单选题几乎让攻城的德兰麦亚士兵失去了对死亡的恐惧,他们几乎是必死的,但即便同样是死,为什么不在死前挣扎一下,将夺取自己生机的仇敌一同拖入地狱呢?

  因此,我们的士兵攀上了城头。

  第一个人将双脚踩在城头的砖石上,他伏下腰身,奋力用手中的战刀荡开袭向他的刀枪。毫无疑问他是勇敢的,并且武艺精湛,能够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一次次躲闪开来自各个方向的致命攻击,甚至还能在反击中砍下一个敌人的右手。如果他能在这场战斗中活下来,起码会成为小队长一级的下层军官。凭他的身手,完全能够胜任这个位置。

  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在他回身挡开一把当胸劈来的战斧时,看见了一支瞄向他面部的箭。

  他愣了愣神。

  那支箭射中了他的脸。

  强劲的弓弦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将整个箭头深深地扎进了他的面孔,箭尖扎破了他的颅骨,从后脑的位置探出头来。这可怜人的五官纠缠在箭杆的周围,鼻子完全陷下去,嘴唇被挑开,露出泛黄的牙齿和支离破碎的牙床。被撕裂的眼眶无法拖住眼球的重量,右眼珠从脸孔上被挤出来,眼珠后拖着一条细密但很有韧性的肉质血线,我记得听米莉娅说过,那似乎是一种叫做“视神经”的东西。因为颅骨被穿透,一堆带着血丝的孚仭桨咨捍釉居Ω檬撬乔坏奈恢昧鞒隼矗布湟缏怂拿婵住绻鼓芩闶怯忻婵椎幕啊

  我在城下目睹了这一切,心中不由得为这个早逝的年轻人惋惜。可是,在战场上,又有什么能够真正保护你的生命呢?勇敢吗?智慧吗?武艺吗?又或者是你的武器、你的坐骑,你那无人知晓却又似乎无处不在的运气吗?

  不是的,这一切都没有用。在这个颠倒了世间一切正义和道德的地方,勇士的生命未必比懦夫更长,蠢材的呼吸也不一定比智者更短?运气?那更是一句笑话。活下来的人才有运气,但有运气的人却未必活得下来。

  想必克里特的指挥官也感受到了危险的压力,他在城头大声吼叫着,亲自率领着他的亲随一次次冲入战团,将立足未稳的德兰麦亚人砍下城去。这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足够的高度,不再会给克里特人带来更多的麻烦。城内驻守的克里特守军也一拨拨赶上城墙,冲入纷乱的战阵之中,用自己的勇武填补起同僚们因死亡而留下的空白。克里特弓箭手们也再次奏响他们死亡的弦乐,一次次将冲向城下的敌人逼退。

  终于,失去了后援城头的德兰麦亚士兵一个个被占据局部优势的敌人绞杀,德兰麦亚的军阵中传出后退的指令。我们的战士们在敌人的欢呼声中退却了。

  我向佩克拉中校站立的地方望去,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眼望前方,目光坚定有力,丝毫没有因为这一波攻势失败而懊恼。我又抬头看了看天,这正是清晨空气最清新的时刻,太阳流尽了最后一滴红色,将炽白的光线撒满大地。

  “别着急,”弗莱德看见我的举动,轻拍我的肩膀说,“我们还有时间。”

  忽然,一声嘹亮的号角声从东南方向传来,那个方向扬起飞扬的尘土,仿佛一团雾气,遮挡住远处的山影。

  查美拉城头同样传出一声号角声,声音激越急促,似乎是带着催促的意味。战场上,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城头上的士气高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克里特士兵们还没有从刚刚逼退强大攻势的喜悦中挣脱出,就又被援军的到来调起火热的斗志。而攻城部队的士气则因为敌人援军的出现变得低落。

  “轮到我们上场了。”弗莱德跃上马背,抽出他的战刀“墨影”,大声喝道:

  “全军集合,特种冲锋阵型!”

  第九卷中军第八十一章星空骑士,神话的开端

  我亲身经历的战斗告诉了我这样一件事:一支伟大的军队中要有这样一群士兵,他们强大、坚韧,对于士兵们来说是无敌的代名词。他们享有其他士兵无法比拟的荣耀和光辉,以自己令人瞩目的战绩打造自己的不败神话。他们是这支军队的灵魂,是无可替代的存在,当他们的名字在人们的口中传递时,总会包裹着浓浓的敬意和深深的畏惧。

  他们是军中的神话。

  和温斯顿重装骑兵交战时,这个道理以无比强势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让我们感受到了所谓“军中神话”的力量。他们在战斗中体现的不仅仅是超越常识的破坏力量,更是一支军队士气和精神的支柱。只要他们还未被击败,与温斯顿人的战斗就远未结束。我们很难搞清楚自己对这支代表着绝对的毁灭力量的铁骑的感情:作为敌人,我们痛恨这些屡屡杀伤我们的同袍战友,甚至杀害了我们最尊敬的长官的沉默杀手;但作为一名诚实而光荣的战士,我们不得不为他们永不言败的战斗意志和强大的战斗能力表示尊敬。

  “我们缺少的就是这样的一支部队。”弗莱德曾无数次无奈而羡慕地这样对我们说。

  我们当然没有这样一支部队,一支强大的军队绝不是一夜之前就可以建立起来的。温斯顿重装骑兵的荣耀历史足可追溯到四百多年前草原部族刚开始兴盛的时期,他们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扫荡战场的一支强大的骑兵武装,更代表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精神支柱和立国文化,同样,他们所为之骄傲的也不仅是自己武力的强大,更是几百年来随着文化和历史不断积淀的、带有自己闪亮标识的荣誉印记。

  他们是无坚不摧的“破阵铁骑”,仅仅是这一个名字就能够让那些铁血战士心头躁动,毫无畏惧地面对一切强大的敌人。

  从与他们交战的第一天起,弗莱德建设一支堪为“军中神话”的部队的希望就一刻都没有停止过。我们需要一支王牌部队,一支真正能够称得上“所向无敌”的强大力量。随着战况的逼近,这种需求日益迫切……

  “特种冲锋阵型,冲锋!”随着弗莱德的一声令下,不足三千的轻骑兵整齐而轻快地掠向步步逼近的克里特援军。看看我周围这些年轻强壮的身影吧,他们坚毅、勇敢,面对敌人时毫不畏惧,是群真正的战士。骑兵长枪稳稳地平举在他们手中,就如同一支支悬挂战旗的旗杆,而他们的荣誉和意志,就如同有形的旗帜一般悬挂在长枪的尖刺上,在日光下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在我们前方,大约三千多名装备整齐的克里特士兵已经集结成战斗阵列,作好了迎击的准备。我们的敌人并非是初上战场的新兵,面对轻骑兵的冲锋,他们早已排列整齐。两排长矛从一列巨大的盾牌后面探出凶险的尖刺,作好了吮吸生命的准备。

  忽然,战场上出现了我们的敌人无法理解的现象。随着几声高亢的吟哦声从骑兵冲锋阵中传出,一道道色彩各异的闪亮光芒在德兰麦亚骑士们的身上亮起。那些骑手们本身已是出色的战士中最出色的那一群,但此刻他们所表现出的英勇姿态已经远远超出了“战士”的范畴,仿佛是战神借用他们的躯体亲自来到了人间。他们奔行的速度比得上最迅捷的飞鸟,手中武器蕴涵着危险的毁灭力量。

  我们并没有迎着克里特人的长枪豪勇地冲撞上去,而是在此之前瞬间偏移了方向,兵分两路抄向克里特人的侧面。我们来得太快,以至于大部分克里特弓箭手连箭矢都没有从箭袋中抽出来。在我们从他们阵前掠过时,我看见他们的眼中都带着惊惧的色彩。

  “啊……”一个慌乱的身影叫喊着从我的左侧站起来,手持长剑刺向我。在他命中目标之前,我的长矛准确地穿过他的身体,留在了他的体内。即便是此时,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至死也不相信死神降临的如此迅猛。

  这只是屠杀的开始。

  一柄又一柄骑兵长矛将死亡的触觉送到克里特士兵的肉体最深处,紧随其后的是一把把携着风雷声的锋锐战刀。我们的骑兵战士们以超越了人类极限的方式战斗着,不,这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克里特人热腾腾的鲜血四处飞溅着,将浓重的腥臭味撒入空气中。那强烈的嗅觉刺激着正在搏杀中的德兰麦亚勇士们,让他们表现出自己性格中最暴虐的一面,用敌人的死亡无可辩驳地证明着自己的强大。在他们面前,那些身经百战的克里特战士不堪一击,他们的反击软弱无力,总是被反应迅捷的敌手轻易地挡开,即便是那些刺中了敌人身体的武器,也仿佛受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大大降低了敌人受到的伤害。

  无论这些克里特战士曾经获得过多少次荣耀的胜利,多少次将足以自豪的捷报传递回自己的祖国,在此刻,在这里,他们都只是被屠杀的弱者。这一场失败就足以颠覆他们所有的荣誉,因为他们将在这里永远失去自己的生命。

  这支正在战斗着的部队,正是弗莱德精心打造的王牌:魔骑兵!

  如果我们的对手还有足够的勇气仰望策马奔袭的每一个人,就会发现,夹杂在众多铁甲骑士中间的,总有一两个身着布甲的骑士。他们的身体相对孱弱,手中没有武器,年纪也普遍较周围的士兵要大上许多。虽然他们从不亲自发动攻击杀伤敌人,但却是这支部队中最隐秘也是最强大的部分:他们都是魔法师。

  在第二次森图里亚会战时,普瓦洛曾以加速术提高骑兵的冲击力,帮助我们救出了围困中的弗莱德,那次战斗打开了我们的思路:虽然攻击性魔法在战场上没有太大的实际作用,但辅助性魔法却可以帮助军队大幅度提高战斗力,使之成为一支难以抗拒的力量。在攻击达沃城的战斗中,我们用相同数量的军队击败了纵横天下的温斯顿重装骑兵,以实际的战绩验证了我们的想法,构筑起了魔骑兵的雏形。

  在眼下这支大约三千人的骑兵中,有近七十名魔法师。招揽这些魔法师并不困难,受到宗教和法制两方面的制约,魔法师们在大多数国家并不受保护和尊重。只有相当高阶的魔法师才会在冒险队伍中受到欢迎,通过完成雇主的任务领取酬劳,而一些低阶的魔法师甚至连自己的一日三餐都无法满足。许多法力较低的魔法师都有维持生计的第二职业,比如我们招揽的这群人中,就有两个蹩脚的裁缝、一个卖烤红薯的、四个木匠和七个马车夫。对于他们而言,即便是普通士兵的待遇也远较自己当前的生活要好的多。

  在普瓦洛和红焰的安排下,这些魔法师接受了马术、体力和一些加速、防护、巨力等辅助魔法的训练,几个月之后,这些魔力并不强大的魔法师们已经学会了如何熟练地操控马匹,以及在颠簸的马背上集中精神,适时地施放法术。尽管教这些孱弱的人肉沙包骑马把红焰逼得精神衰弱,但这还不是整个训练中最艰难的部分,如何把这些法术融入骑兵阵列、如何调整法师与士兵的配合以及在战斗中如何保护几乎毫无防御力的魔法师才是训练的真正重点和难点。我们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大量的心血和智慧。

  我们都知道,我们在干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我们在颠覆整个战争史,打破“战争让魔法师离开”的千古定论。没有人能够给我们提供帮助,我们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孩子,为双手触及的每一颗石子激动不已。

  然后,我们成功了。

  当最普通的魔法与最骁勇的战士有机地组合在一起时,就好象火药遇到了火星,散发出爆炸性的效果。没有人能用常识来衡量这支刚刚诞生的新军的力量,甚至是它的缔造者们也不能。在演习场上看到他们的雄姿,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惊叹而已。

  “这是最锋快的刀,最锐利的矛。在冲锋战中,没有任何一支力量能够与他们相比。”看着这支军队闪亮的身影,弗莱德意气风发地对我们说。我很少看见我的朋友像这样因为得意而兴奋的失态,但他的表现完全可以理解。

  毫无疑问,我们亲手缔造了一支足以与温斯顿重装骑兵相比的强大武装,或许它还很年轻,还有许多的不足有待弥补,但是,在这场战争的缤纷舞台上,它已经作为一个重要的角色,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新的军中神话,成为飘扬在生死沙场间的一面不朽旗帜!

  “星空骑士”,这是我们怀着略带孩子气的心情为这支新军取下的名字。我觉得这个富有诗意的名字非常贴切,当魔法效果在士兵们的身上发挥作用时,那闪烁不止的光芒就如同漫天的星辰熠熠生辉。不止如此,它将会成为永远闪耀在战场上的一颗最耀眼的星辰,照耀我们胜利的方向。

  片刻之间,我们已经飞快掠过克里特人的侧阵,在他们的阵后与红焰、凯尔茜率领的另一半人马会合。这时,我们终于遇上克里特人的骑兵:一支大约五百人的小股部队。

  没有任何犹豫,红焰挥舞着双刀再次一马当先迎了上去,紧随在他身后的,是他的爱侣,有着“盛开在海中的玫瑰”之称的红巾女海盗,凯尔茜·拉格。加持了加速、祝福、防护等魔法的他们就像是宝剑顶端锋利的剑尖,毫无阻拦地冲入敌阵。

  “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骑兵!”红焰双刀一分,眼前炸起一阵红光。一个克里特骑手哀号着翻倒在地,胸前汩汩地涌出鲜血,脸上带着痛苦的绝望。

  “杀!”凯尔茜依旧选择使用她惯用的刺剑。她娴熟的技巧和灵活的身手弥补了武器上的不足,即便是在高速冲锋中,她依旧能够从容闪避前方迎击的武器。事实上,她并没有遭遇多少危险,在魔法的帮助下,巨大的速度和力量优势让她面对对手时总有机会抢先出手,而很少有人能够在她迎面而来的凶狠刺杀下幸免。

  很快,这支无论是在人数还是在士气上都远远不如我们的骑兵队伍溃散了。这支军队的将领面对红焰试图英勇地发起反击,他的勇气和不识时务在红焰的刀下同时得到了验证,和他的生命一起完结的,还有这群士兵的抵抗意志。

  “冲锋,在敌军后续部队达到之前击溃他们。”弗莱德没有太多言语,手一挥就率领从后方冲入了克里特人的阵中。没有长矛的防卫、没有塔盾的阻挡,这支克里特军队就如同一只没有蜷紧的刺猬,将身体最柔弱的部分暴露在天敌的面前,完全失去了抵挡的能力。在我们面前,没有一个士兵还有资格被称为“战士”,巨大的实力差距把他们的一切抵抗活动都变成了笑话。我们就仿佛是伸进汤锅中的一把大汤勺,肆意地搅动着汤锅里红色的汤水和肉块。克里特人的阵列在我们的肆意搅动下凌乱地蠕动,连一朵反击的泡沫都没有泛起。

  一个士兵手持长矛全力刺向我的腰,他的反击对提升了速度的我构不成任何威胁。他的眼神涣散,喘息粗重,似乎这个动作完全是出自他绝望的动物本能,而并非是理智思考的结果。我并没有因此怜悯他,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当剑锋扫过他的咽喉时,他的表情陡然放松下来,甚至还带着一丝平静的微笑。

  我想,这是因为他从梦魇一样可怕的现实中挣脱出来,为不必再面对我们这些他无法理解的强大敌人而庆幸吧。

  在经过了短暂无力的抵抗之后,这支军队溃散了。在溃散的过程中,它几乎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主体队列,完全像一盘散落的沙土,分崩离析。我们象征性地追赶了几步,待确信他们已经完全无法组织起有威胁的反扑之后就停止了脚步,开始整队清点损失了。

  我们得到了一个足可自豪的数字:以三千不到的轻骑兵,冲击近三千步兵和大约五百骑兵,在杀、伤近千人、完全击溃敌军之后,只有不足百人阵亡,两百余人负伤。胜利的喜悦暂时消去了我们的忧虑,士兵们的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笑容。他们当然有资格骄傲,我相信,即便是让温斯顿重装骑兵来打这一仗,也未必会比我们做得更出色。仅凭这一条,这群“星空骑士”就足以与传说中的“破阵铁骑”比肩,成为这个时代战场上的骄子。

  “原地下马,就地休息。”弗莱德总是第一个从喜悦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的,他下达了简短的命令,满面忧虑地坐到一边,看着查美拉城下正在进行的战斗。

  此刻,佩克拉中校已经完全放弃了开始时的技术性打法,对查美拉城展开了第二次正面强攻。显然,查美拉的守军还远未被他逼到极限,目前虽然攻城军占据主动,但还看不出破城的机会。

  “他怎么还没打完!”罗迪克心绪不宁地将头盔扔在地上,我也有几分担心。谁也不知道在这之后还会有多少援军到来,依靠星空骑士强大的战斗力还能支撑多久。我们都知道,魔法骑兵虽然强大,但却有一个暂时还无法弥补的缺点,那就是严重依赖于魔法师的法力。一旦频繁的战斗掏空了魔法师的法力,我们就并不比一支普通的轻骑兵更强。

  “我们还有时间,罗迪克。至少,目前查美拉城下的情况还一切正常。不要小瞧我们的对手,他们毕竟是能够和大陆强国温斯顿齐名的克里特军队啊。”弗莱德虽然这样劝解着我们,但我看得出,他的心里并不安宁。

  第十卷歧路第八十二章以血为证不胜不归

  第一支援军被大体相等数量的德兰麦亚轻骑兵如此迅速地击溃,这是查美拉城下正在激战的双方将领都没有想到的。这战况不仅另不知内情的敌人瞠目结舌,甚至也超出了深知内情的我们自己的预料。

  但是,战斗仍在继续,没过多久,我们就遭遇了苦战。

  来自西北方肯特城的援军和来自东北方米里森城的援军同时到来,他们中每一支的数量都不下四千人。他们的统帅显然深知查美拉镇重要的战略意义,几乎是倾巢出动前来增援。我必须要说,他们的将领或许并不是广为人知的名将,但绝对是有着丰富战场经验和战争眼光的良将。他们一眼就看出情势的轻重,丝毫没有理睬身处数量劣势、看起来比较好对付的我们,一左一右迅猛地扑向佩克拉中校指挥的攻城本阵,大胆地将自己的后阵暴露在我们面前。

  将自己的后阵毫不设防地暴露在敌人面前,这几乎是每一个稍有常识的将领都不会犯的错误。可在现在,在这个特殊的局面下,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果我们真的选择看起来最诱人的方式,衔尾追杀他们,或许可以暂时取得优势,甚至最终将他们击垮,但却无力阻拦他们冲击本阵,延误我们攻城的战斗。那正是他们所希望的:不计代价地护卫城池,拖住正在攻城中的德兰麦亚军,直到更多援军的到来。

  时间,他们需要的仅仅是时间。时间是他们最强大的盟友,也是我们最危险的敌人。

  我们必须做出对我们不利的决定:兵分两路,正面迎击这几乎三倍于我们的敌人,不惜一切代价阻拦他们。

  我们正是这样做的。

  又一次,象征着荣耀的七色闪光笼罩在铁甲骑士们的身上,我们像两道闪电撕扯着大地,在略微调整了冲锋角度之后,和我们的敌人正面相撞了。

  最先迎上我们的,是克里特骑兵。

  幸亏我们的敌人因为急于增援,并没有很好地整理队列,这就给了我们一个可趁之机。闪烁着光芒的骑士们瞬间突入了敌人阵型的缝隙中,然后狠狠地将它撕裂得更大。刀光璀璨,犹如恶狼的利爪,将猎物撕扯成粘稠的血肉胶合物。

  不需要动员,不需要命令,双方的士兵挥刀互砍,用自己表现出的武力和勇敢去选择自己的生路或终途。当一方求生的意志压倒另一方时,死亡就诞生了。

  这不过就是兽性与兽性的交锋。

  在战场上,其实是本能,决定了我们如何选择。

  “一鼓作气冲垮他们!”弗莱德瞪大了双眼狂喝。他的眼中布满狂乱的血丝,红通通的,仿佛亡者之途上指示道路的路灯。转瞬间,他的面颊已经染满了血色,铠甲也几乎已经完全变红,不知是被多少敌人的鲜血染过了多少遍,完全看不出原本明亮深沉的黑色。他战刀的握柄处挂着几绺鲜红的碎肉,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妖异的血腥之美。

  “杀!”我听见歇斯底里的声音从我的喉咙中发出,这声音嘶哑癫狂,让我自己也觉得畏惧。混乱中,不知是一柄长矛还是一把长刀划过我的脸,刹那间,我觉得脸上一阵清凉,继而温润的触觉流遍我右侧的面颊。

  我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鲜血已经流进了我的嘴里。那苦涩腥咸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嘴唇,让我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舔食。

  瞬间,一种莫非名的冲动涌上我的头脑,我挥剑指向前方的一个正冲向我的克里特骑兵军官,大声吼道:“让我尝尝你的血是什么味道!”

  或许我那时的表情真的狰狞可怕,或许我被自己鲜血染红的嘴唇和舌尖吓坏了他,让他相信我真的是一个那么嗜血那么残忍的战场杀手。总之,当我的剑取走他的头颅时,除了惊恐的尖叫,他什么也没做,甚至连他的武器都忘了举起。

  在我癫狂地舔了一下带血的剑刃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剑刃上传递来的腥臭味重重刺激着我的鼻腔,让我几欲作呕。

  可是,我的举动已经被所有人收入眼中,弗莱德高呼着“以血为证,不胜不归”,顺手砍翻了一个不幸的克里特士兵,像我一样轻轻舔拭了一下刀锋。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告诉我:人血的味道并不好。

  这个动作掀起了始料未及的巨大效用,我们的战士们疯狂了,他们模仿着弗莱德的样子,贪婪地舔食起武器上的血迹。片刻之间,殷红的嘴唇成了星空骑士们共有的标志,“以血为证,不胜不归”也成了每个人口中不变的呼号。我们彻底压倒了面前的对手,无论是从武力上还是从精神上。顽强的克里特战士或许可以对抗任何勇武的敌手,但你要他们拿出什么样的勇气才能对抗一群嗜好鲜血的狂人呢?

  不久之后,这种舔食敌人鲜血的举动被当作一项仪式,被保留在这支伟大的军队中。这或许是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酒馆老板之子,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光辉最卓著的印记吧。

  但我并不以之为荣。很久以后我还在悔恨,悔恨自己曾做出这疯狂的举动。是的,我的举动让这支军队变得更强大,但同时,我也将更多的年轻人推入到了这嗜血者的行列中,让他们变成了真正冷酷的战争机器。更多的人为此而死,更多的战争也因此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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