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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之篇欲奴-第52部分

  蛊惑!”过了一会,大祭司无法再保持沉默,大声地对我们说,“昨天,她对我说,我们应该住到木头里,睡到树桩上,吃草生活,还说这是你们教给她的。尤其严重的是,她居然说,伦布理神的话不能听……”这个尊贵的老者深呼吸了几次,看上去气愤难平,“这都是你们教她的吗?”

  “爷爷,我是说……神的话应该……应该用……”依芙利娜有些胆怯地辩解着。

  “住口,不要再把你那渎神的话说出来了。你那些东西我连一个字都不想听。”大祭司暴跳如雷,偏执的信仰已经堵塞了他的耳朵,让他不愿接受任何传统之外的东西。

  我们面面相觑,没想到信仰的力量居然如此顽固,以至于让这个老者不愿接受任何外来的信息。

  “我想,我是可以解释这一切的。”我不希望弗莱德再遭受这暴怒中的老者的侮辱——不管怎么说,在外界世界的名义上,他才是这片土地的王者,让一个国王接受土著居民的辱骂,这对于弗莱德太不公正了——站出身来,对大祭司说道。

  “如果您想了解依芙利娜小姐所说的事情,请跟我来吧。我向您保证,您的孙女并没有任何亵渎神明的意思,她只是如实地将她所见转告给了您而已。”

  我们把大祭司带到我的木屋前。其实在远远看见这些木屋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已经起了明显的变化。这个狂信的老人一面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他无论如何都猜不出用处的各色器具,一面还要辛苦地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来。他的表情让我心安了不少——至少,他对这些新鲜事物表现出的态度不是明显的敌意。

  “这就是依芙利娜小姐说的我们居住的‘木头’。”我推开木门,把大祭司、艾克丁和依芙利娜引入房间中,弗莱德和米莉娅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这是我们睡觉的地方,它并不是什么木桩,通常我们称它为‘床’。”为了让他们相信,我躺在上面演示了一下。大祭司眼睛一亮,上去摸了摸铺在床上的垫子,那柔软的床垫引起了他的极大好感,他犹豫着坐了上去。我看见他的表情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放开自己的身份在上面躺一躺。

  “我们吃得并不是草,而是一种叫做‘小麦’的植物做成的食品。很抱歉,这里并不出产这种植物,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向您介绍。我想,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让您和您族人认识到这种植物。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您品尝一下由它做成的食品……”

  我取出一条尽可能松软的面包,送到大祭司面前。他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食品,警惕地问:

  “这个……是草做的?”

  这问题真让人郁闷,我努力把自己的轻视隐藏在微笑中,细细向他解释我们怎么把小麦的种子晒干、磨成粉,然后揉制、烘烤,最后变成这个样子。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我撕下一小块面包放进自己的嘴里。

  大祭司依旧不太愿意尝试这种他没有见过的事物,但艾克丁已经学着我的样子撕下了一块面包。他的表情深沉,既含着歉意又有些忧虑。很明显的是,这个地位尊崇的可敬中年对我们没有任何敌视。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是我们的神教导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尊敬它就好象您和您的族人尊敬你们现在的生活方式一样。我知道我们的习俗有很大的差别,但是,尊敬的大祭司,我相信生活的差别不会影响我们深厚的兄弟感情。”我学着弗莱德的口气将一顶又一顶大帽子扣到大祭司的头上。我知道,一旦牵涉到神的指示,这个偏执的老者多半是不会有太多想法的。

  “那……”他果然开始犹豫,但显然心头的怒火还没有平息,“那你们也不能诋毁伦布理神,动摇我孙女的信仰。这是最让我们无法接受的行为!”

  “爷爷,他们没有,我是……”一直不敢言声的依芙利娜试图争辩着,但她无力的争辩起到了反效果,反而激起了大祭司更炽烈的怒火。

  “住口,不要再狡辩了!我真是想不到,我的孙女居然会做出这种羞耻的事情!”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极度反感,经过多日的相处,我们深知依芙利娜是个多么善良聪慧明白事理的姑娘,与大多数狂热的信徒不同,她有自己的头脑,能够用更理性的方式对待自己的信仰。她从没有做过任何值得羞愧的事情,却要接受一个盲目的信徒无理的指责。

  一瞬间,我的心理产生了“教训一下这老头”的想法,但我控制住了自己。毕竟,这个让人反感的老头的想法关系到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的生死存亡。

  “让她把话说完。”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在我们耳边,吓了我一跳。艾克丁下意识地站到大祭司身前,防备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罗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屋里,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熟悉他性情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很不高兴。我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尤其是在大祭司面前。

  “您……应该听听您的孙女想说什么……”罗尔一顿一顿地说,我知道,那是不擅言谈的他正在努力地遣词造句,但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他缓慢的音调仿佛带着巨大的压力,让人心率不齐。

  “我想……您……大概从来也没有……让她把话说完,这样您怎么能够……确信她的话是……渎神的言论呢?”罗尔努力地把话说完,他给人的一贯感觉和说话的方式让我们的客人们无法忽视他的建议。依芙利娜看着他,眼神中除了感激,似乎还包含着更多难以理解的意思。

  屋子里很安静,大祭司和艾克丁可能并没有意识到,在罗尔冰冷的声音飘过后,他们无意识地克制着自己的呼吸,连气流流动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米莉娅姐姐和普瓦洛先生对我说……”看了看屋子里的人们,依芙利娜深呼吸了几口,平复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口说道,“神总是希望我们能够勤劳、友好的,他们希望我们主动地去做正确的事,而不是像些懒惰的应声虫那样,只有在……”说到这里,她悄悄看了大祭司一眼,看他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表情,才敢继续放声说下去。

  “……只有在得到明确的神示之后才去做。”

  “并不是伦布理神的话不能听,爷爷,我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的信仰让我们……让我们懒惰。我们一直在等着伦布理神告诉我们去做什么,而我们自己从来都没有思考过我们应该去做什么。我们害怕受到神的惩罚,所以我们什么都不敢去做。”

  “不应该的这样的,爷爷,神是我们的父亲,是看顾我们、爱我们的。他不是一个暴君,轻易地就用死亡和恐惧威胁他的孩子。我相信我们的神是善良的,是讲道理的,他希望我们更勤劳、更勇敢,过上更加富足的生活。我们要去感受他,爷爷,不应该仅仅通过您的耳朵和眼睛,而是要……”

  “……而是要通过我们自己的心啊,爷爷。”

  听了这话,米莉娅露出赞许的笑容。这并不是她那一天说的原话,而是经过了依芙利娜自己思考后的结论。这话说得好极了,就连我这个没有什么信仰的人都觉得十分感动。用自己的心去感受信仰,这才是真正的虔诚。

  “我觉得,尊敬的大祭司。”弗莱德诚挚地说道,“依芙利娜小姐的话没有丝毫亵渎神明的意思。我只看见了一个伦布理神虔诚的孩子,或许,她是您的族人中最虔诚的一个。我无法代替您做出判断,先生,但我要说,您的孙女为您所信仰的神赢得了我们最大的敬意,我对伦布理神有这样的女儿而感到由衷的钦佩。”

  艾克丁惊讶地看着依芙利娜,我猜这年轻的姑娘在这几天来带给他的惊讶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的目光中饱含敬意,似乎眼前的这个姑娘不是他从小带到大的那个温柔羞怯的女孩,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但大祭司的面色依旧很难看,他似乎比刚才更生气了。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用右手手指指着依芙利娜的脸,嘴唇哆嗦着,连声音都变得不平稳起来。

  “好……好,我的孙女说的真好。让每个人都用心去感受伦布理神的存在,让我们自己的决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的意思是……”他吞了口吐沫,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

  “你的意思是,什么祭司、酋长全部都可以取消了,你爷爷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是吗?好啊,你说得真好,这就是你的虔诚吗?”

  “我不用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顽固的老人大声咆哮起来,接着气愤难平地向屋外走去。依芙利娜大喊着:“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冲出门去拉住他,却被他粗暴地甩开。

  大祭司走了十几步,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对我们说:“德兰麦亚的兄弟,这一次我可以当作是我孙女自己的胡思乱想,依旧保持对你们的友谊。我对你们的承诺依旧有效,你们仍旧是我们的兄弟。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对我们的年轻人灌输这些可怕的思想了,或许你们的神是这么对你们说的,但我们的神说得和你们不一样。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不需要任何改变。如果再让我听见你们对我的孙女……或是别的年轻人灌输这些让人堕落的想法,我想我们就需要重新考虑各自的立场了!尤其是您,米莉娅小姐。”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尽管我个人对您的做法并不赞同……”米莉娅大声回答着,“但我向您保证,你不会再遇到这种事情了。”对于米莉娅而言,做出这种保证,几乎是一件屈辱的事情。但在这样的情势下,她必须如此。

  “事情最好像您说的那样,小姐!”大祭司愤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依芙利娜红着眼睛走进屋,没有人出声。我同情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姑娘,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你应当原谅你爷爷。”好半天,艾克丁才温柔地对依芙利娜说,“那种信仰陪伴了他一辈子,没有任何人对伦布理神的崇敬像他那么执着。他的话……没有恶意。”

  依芙利娜没作声,我们也没有。

  “你今天说得很好,小依芙,我觉得……”这个中年大汉有些不知所措地对依芙利娜说,我不知道他这样的表态意味着什么。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比你爷爷说得还要好。我觉得你是对的。但你不能这样直接地对你爷爷说。他当了整整十年的大祭司,从来没有人敢怀疑他和他的信仰。你的话伤害了他,尽管它们很有道理。他年纪大了,人也变得固执。我想……”艾克丁吞吞吐吐地,似乎有话不知该怎么说。

  “我想,你应该向他道歉,让他原谅你。”

  “可是……”依芙利娜倔强地小声回答,“我没有说错什么,我坚信我说的是正确的。”

  “道歉并不是因为你错了,小依芙,而是因为你冒犯了你的祖父。这是有区别的,你知道吗?”艾克丁抚摩着依芙利娜的头发,他饱含情感和智慧的话语赢得了我们的敬意。

  “我……”依芙利娜低下了她的头:

  “我知道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古德里安先生。我代替大祭司向你们道歉。”艾克丁用他们部族的礼仪向我们表示歉意。

  “啊,不,这没什么。大祭司的行为……我们能够理解,您没有什么值得道歉的。”弗莱德慌忙说道。

  带着自己的族人和依芙利娜,艾克丁渐渐走远了。当他把背影朝向我们,像父亲那样轻抚着依芙利娜的头顶时,我听见他骄傲的感慨声:

  “你长大了啊,依芙利娜,不再是那个爱哭的小依芙了……”

  第十三卷激撞第一百一十二章真正的敌人来了

  在我们的营地建成第二十天七之后,我们得到了翁伯利安山谷陷落的消息。自从我们在圣狐高地安定下来之后,就立刻将目光投向翁伯利安山谷。我们没有一刻忘记,在那里,还有一位可敬的长者在以自己的生命为屏障保卫着我们。

  我们派出的侦察兵带回了一山谷中的守军军官,他告诉我们,在我们离开山谷的第七天,克里特人按预定计划准时地出现在山谷外。在到达山谷之前,他们的大军已经积累到了超过五万,这支强大的军队像乌云一样遮挡了翁伯利安山谷生存的阳光。

  我们不知道佩克拉上校是如何用不足一万人的军队去抵挡数量如此惊人的敌人的,我们只知道,他比他承诺的做得更好。他将超出自己十倍的侵略军抵挡在摇摇欲坠的关隘之外将近四十天,在这四十天里,守军的损失超过六成,关隘外的伏兵全军覆没。

  “上校怎么样了?”我们对这些不感兴趣,相比之下,我们更关心朋友的安危。

  那军官的表情很复杂,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上校怎么样了?”看他不回答,达克拉焦躁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用力摇晃着大声问道。现在,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们已经明白当时上校做出那个决定的意义了,愧疚和悔恨让我和我的朋友们激动不已。

  “在粮绝之后……佩克拉上校带领剩余的士兵,全军……投降了。”那军官有些羞愧地说道。

  投降了?

  我们长出了一口气,欣慰地微笑起来。喜悦的心情就好象烧开的水在翻腾,让我忍不住想大叫。

  那军官不解地看着我们,他不理解当我们听说朋友投降的消息之后,为什么还会那么高兴。在他的心中,或许还把“投降”这个词汇当成是军人不可谅解的行为吧,因此,他为上校的举动而感到羞愧。

  “为什么要羞愧,先生?”弗莱德友好地拉过那名军官的手,“因为您的长官投降了,是么?不,先生,你还不了解,一个称职的军官会像爱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惜自己的士兵,绝不会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佩克拉上校保护了我们,他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没有必要再牺牲更多的士兵。如果您经历得更多,您就会了解士兵的生命多么宝贵,而抛弃了自己的荣誉去拯救更多士兵生命的军官是多么伟大……”

  “您应当骄傲,先生,您曾经跟随过一个伟大的军人。”

  “陛下……”那军官心情激荡起来,泪水蓄满了他的双眼。他消瘦疲惫的面孔此时因为激动而红润起来。

  “佩克拉上校在投降之前派我寻找您的部队,他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这勇敢的人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戎装,以佩克拉上校的口吻庄重严肃地转述道:

  “或许今生只有这一次机会,让我,王国上校军官,约瑟芬尼亚·卡·佩克拉,向我的主人,德兰麦亚的王者,法尔维大陆最伟大的英雄,说一句,我最尊贵的陛下,在这短暂的一刻成为您的臣子,这是我毕生最大的荣幸。”

  在翁伯利安山谷,上校曾拒绝向弗莱德效忠,并非是因为他不愿意这样做,而是因为他为了保护我们而不能接受弗莱德感情用事的命令。

  现在,弗莱德终于收到他迟来的忠诚。尽管这份效忠只维持短短的片刻,尽管在上校成为弗莱德的臣下不久就已投降他人,尽管当弗莱德收到这份忠诚时上校已经不可能再继续效忠于他,但是,我们谁也不曾见过这样让人敬重的忠诚。它沉甸甸地落在我们的心上,带着一个军人绝望的遗憾和一个德兰麦亚人无尽的愿望。

  弗莱德压抑着自己奔流的情感,同样庄严地回答:

  “我以德兰麦亚的王冠为誓,为曾有过像约瑟芬尼亚·卡·佩克拉上校这样的部下而感到无比荣幸。”

  ……

  克里特人入侵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我们的朋友伦布理族土著人的领地,没过几天,我们接到了大祭司的邀请,作为他们中的一员共同商讨抵御外侵的相关事宜。

  除了红焰坚持留下把守营地,我们所有的同伴都出席了这个会议。

  说实话,我从没见过如此糟糕的战前准备会议,近百个大小酋长带着他们族内的勇士们席地而坐、大吵大嚷,彼此之间一句话也听不清楚。一些平日里有旧怨的部落酋长甚至相互间恶言相相,一点也没有一致对外的样子。

  大祭司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平息了这种纷乱,但他立刻点燃了另外一种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的东西,那就是狂热。

  “……我们曾经接受过伦布理神的愤怒,因为外人的入侵。我们曾经因此怀疑过我们的兄弟。现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拿起武器,男人们,用你们的力量去驱逐那些罪恶的生命,让他们为自己的愚行付出代价,伦布理神保佑,我们必将取得胜利!”

  “杀死他们!”

  “让他们付出代价!”

  “把他们赶出我们的土地!”

  ……

  粗野狂信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在彰显土著战士勇气的同时也将他们的无知表露无余。我们相互交流着忧虑的目光,担心我们的朋友们会在战场上吃大亏。确实,仅凭数量而言,他们确实是占了上风,但这一次他们将要面对的是补给充裕、兵强马壮的克里特大军,在这些可怕的敌人面前,他们的数量优势并不像面对我们时这么明显。而且,装备、纪律、战斗经验的差别是如此之大,我们想不出任何取胜的理由。

  眼看着这次会议就要在疯狂偏执的气氛中结束了,弗莱德觉得不能再等待,他站身来,大声地说:

  “尊敬的大祭司和各位酋长,我亲爱的兄弟们,我有些话要说。”

  大祭司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年轻的领袖,在他以往的经验中,可能还没有哪一位酋长曾经在这样的会议中打断他掀起的狂热情绪吧。看得出,当人群中爆发出热烈回应的时候,这位年长的尊者十分享受这种被拥戴的感觉。

  “我们曾经与罪恶的克里特人交过手,我保证,他们和你们遇到过的敌人完全不同。他们非常强大,当然,还无法和我勇敢的兄弟们相比。但是,如果仅凭借勇气去和他们战斗,会造成很大的伤亡。我不希望看到我亲爱的兄弟们因为这场战争而受伤,我恳请大家能够仔细思考一个战斗计划,减少我们的损伤,更轻松地把他们驱赶出去……”

  “或许你们的神教你们这样做……”大祭司轻蔑地打断了弗莱德的话,“但伟大的伦布理神的孩子不屑于追求阴谋。有伦布理神的庇佑,我们必将轻松获胜。我们有最伟大的神保佑,没有什么能够伤害我们!”

  “这不是阴谋,尊贵的大祭司,这是智略,是智慧。伟大的伦布理神不会拒绝智慧。我有一个计划,您看,很简单的计划,只需要我们……”

  “你的意思是,古德里安先生,让我们听从你,而不是神的安排,让我们在你的指挥下进行这场战争?”大祭司不友好地说。他三番五次地强调这个“你”字,立刻引起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激动情绪。

  “如果你胆怯了,古德里安先生,你不必参加这一次战争。自从很久以前,伦布理神的孩子就开始保护这片土地不受侵害,我们一直做得很好。如果你们要参加,先生,那就最好和我们一起,像个勇士那样!”

  大祭司的话引得不少人对我们投来嘲讽的目光,他们多半是些没有出席那次聚会的部落族人。更多的人陷入矛盾的思考中,而后,他们坚定地站到大祭司的一方指责我们。我们不能责怪他们,虽然他们对我们心生好感,但让他们抛弃千百年来的传统,背弃自己最尊贵的长者转而去帮助外人,这并不现实。

  弗莱德无奈地摇摇头回到我们身边,他劝阻了愤怒中的达克拉和罗迪克。在这群愚昧卤莽的人面前,弗莱德伟大的战斗天赋和过人的智慧毫无用处,他甚至连说话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愚昧和顽固,人类进步最大的两个敌人,我们在同一时间都遇到了。

  大祭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回归沉默,再又一次言之无物的空洞煽动之后,他结束了这次会议。结束之前,他宣布将在七天后的一早和克里特人交战,原因是“这样做会让伦布理高兴”。我粗粗计算了一下,直到开展时的那一刻,大概还有五个部落近六千战士不可能赶到战场,而且即便是在战场上的七万多战士,也有三分之一应该正处于疲劳中。

  如果按照他们的设计,这将是一场必败的战斗,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古德里安先生!”会后,正当我们满腹忧虑、无比苦恼地打算离开会场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弗莱德。我们回过头,惊讶地发现我们的老朋友、伦布理族最大的部落——巨牛部落的酋长艾克丁正满面忧愁地望向我们。他左右看了看,在确信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之后,示意我们跟上他。弗莱德想了想,带着我们跟随他来到了一块僻静的地方。

  “很抱歉,古德里安先生。在会场上我没有支持您的话。我无法那样做,先生们,如果那样的话,我会受到其他酋长和大祭司的打击,这无论对于我自己还是对于我的族人都不是一件好事。这一点我希望大家能够谅解。”他真诚地向我们道歉说。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的朋友们,我相信你们所说的。如果你们信任我,就请不要欺瞒我,诚实地告诉我,这场战争我们是否真的能够取胜。”

  “您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尊敬的朋友。”弗莱德回答说,“我没有丝毫冒犯伦布理族勇士的意思,但如果按照大祭司这样做,我们必败无疑。死亡将给伦布理族带来重创,我的朋友,敌人的强大超出了你们最大的想象。”

  “你所说的我一点也不怀疑,我希望您可以帮助我们,古德里安先生。”艾克丁诚恳地说。

  弗莱德苦笑了一下:“帮助你们,当然,我会尽全力帮助你们。但是,您也看见了,我根本无能为力。”

  “或许您可以,先生。”艾克丁犹豫了片刻,随后说到:“巨牛部落一共一千两百名强壮的战士,可以按照您的计划去做。”

  “那还不足以改变什么,我的朋友。”弗莱德苦恼地说,“如果还能有两万,啊不,哪怕只有一万勇敢的伦布理战士绝对听从我的命令,或许这场战争还有救。而且,即便胜利,我们也将付出很大的代价。”

  艾克丁沉默了片刻,数次想就这样离开,但最终还是停留下来。最终,他下定了决心,满脸痛苦地对我们说:

  “或许我做得到。这次的战斗大祭司会在奔狼部落指挥,不会停留在我这里。我会尽量召集其他部落的几个酋长,说服他们听从你的指挥。”

  我一阵心悸,抓住艾克丁的手小声问道:“你确定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我的朋友?”当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我们面前的这个强壮可敬的中年人就相当于已经背弃了自己的信仰,放弃了对大祭司的服从。这在这个以神为绝对权威的种族中,一定是莫大的罪责。

  “我唯一知道的是……”艾克丁勇敢地迎上我的眼睛,坚定地回答,“……我在拯救我的族人,就是这样!”

  弗莱德严肃地告诫他:“如果您决定了,我的兄弟,千万要当心您的举动。虽然我们都知道您这样做没有恶意,但如果让大祭司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在这件事里我们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而可笑的是,这“阴谋”的发起人和策划着居然会是我们。对此,我们没有丝毫的愧疚。我们的良心可以作证,我们没有任何为自己谋利的愿望,完全是为了拯救我们友好的土著朋友们。如果你坚持,好的,我承认我们并非没有私心,可这样做仅仅是为了能够保全我们的性命,让我们这支失去了国土的王国军队能够在这动荡的乱世中找到一片存活的天地。我并不认为这也是一种罪过。

  “这一点我明白。”艾克丁沉重地回答,他也在做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与我们一样,他也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在其他的部落酋长中,有我的几个朋友。我想,他们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在战斗和斗酒的过程中积累下来的友情,我想是不会那么容易失去的吧。”说到朋友,艾克丁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他的话引起了我们的共鸣,我们相互拍打着,同样露出久违的笑脸。

  “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酋长。我希望您能够转告所有有可能受您影响的部落酋长,让他们抓紧这几天的时间,尽可能多地储备食物。我们不知道这场战争要进行多久。哦,不要告诉他们这是我说的,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看到了希望,弗莱德的头脑开始重新运转起来。只要还有一丝机会,我的朋友就绝不会放弃把它紧抓在手里的努力。

  “我会的。”艾克丁这样保证着。

  ……

  三天之后,艾克丁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连同他的巨牛部落,有十三个部落一共大约一万人听从了他的建议。这份部落名单我们都很熟悉,与其他那些狂信顽固的土著首领相比,这些酋长都相对明智而富有远见。在帮助土著居民治疗瘟疫时,他们都是最早向我们表示友好的人,即便在米莉娅生病之后,他们也没有过多地为难我们。弗莱德和我都认为这份名单是比较可信的。

  为了增强友军的力量,我们将库存仅有的一千套制式铠甲、五百柄长矛、一千把短剑、七百把长剑、一千只单手圆盾送到了艾克丁手中,尽管对于近万的土著战士来说,这点装备只是杯水车薪,可这已经是我们能够聚集起来的最大力量了。

  对于我们的馈赠艾克丁没有推辞,他把这些装备优先发放给了自己的族人。这是可以理解的:他毕竟是一个部落酋长,为自己的族人谋求更多的安全是他的责任。

  这样一来,在即将发生的圣狐高地会战中,弗莱德就拥有了由不足两万装备精良的职业士兵和一万强壮但缺乏训练的土著战士组成的混编军队。我们深信,这支奇异的军队在战斗中必将战现出让人不可忽视的力量,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因素。

  就这样,当我们远离堆砌着死亡喧嚣的战场一个多月之后,战争的阴影又缠上了我们的脚步。

  第十三卷激撞第一百一十三章无以为胜

  尽管事先已经得知,但当事实发生在我面前时,我仍然不愿相信。

  当克里特大军在茂密的高地丛林中挣扎穿行时,应当是我们的土著朋友发动偷袭、歼灭克里特人的最佳时机。可遗憾的是,我们不理智的朋友们拒绝了一行之有效的战斗方式,反而在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上与克里特人展开正面决战,为了“伦布理神”的“荣耀”和“骄傲”。

  当他们突然从山坡背后冲上坡顶大声呐喊时,这出乎意料的欢迎方式真的让克里特人吓了一跳。正在行军中的克里特人阵脚散乱,他们的阵形因为惊慌而散乱不堪。如果这个时候发起冲击,凭借人数上的巨大优势和沿山坡由上而下不可忽视的冲击力,他们还有获胜的机会。

  但是,这个机会被大祭司愚蠢地错失了。

  这个老者蹒跚而骄傲地缓步走下山坡,来到克里特人的阵前,挥舞着手中的权杖,手舞足蹈地大声喝道:“外来者,你们的到来引起了伦布理神的愤怒。你们不受这片土地的欢迎,马上离开这片土地,否则死在这里。”

  克里特的军队缓慢蠕动着,过了半晌一个高级将领才挤出阵列,尽量客气地询问道:

  “我们远道而来,希望知道阻挡我们道路的是什么人……”

  一次冗长而没有意义的对话开始了。大祭司一次次宣布着他们对这片土地的属权,要求对方远离这片土地,而那位将领则一次次不失礼仪地向土著居民表示尊敬,并提出许多问题。他的态度是那么恭谦友善,让大祭司根本没有机会表示他和他族人们的愤怒,更不用说结束这一次不成功的谈判了。

  大祭司当然不会知道,就在他们喋喋不休的时候,克里特人已经逐渐整顿好了自己的军阵,详细观察了他们的敌人和整片地形。我们眼看着克里特人的阵形由散乱逐渐变得整齐起来,各个防阵也都进入到了各自合适的位置,做好了开战的准备。面对这个景象,我们只有暗自焦急,却无法通知大祭司。换句话说,即便我们把这一切情况都告诉了他又能怎么样呢?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之间发生的不快已经淡薄了他的信任,尽管他依旧把我们当作自己人。

  当最后一个克里特士兵就位后,那个军官结束了这次谈判。此时,他的态度倨傲无礼,完全不是刚开始那副恭谦的模样了。他的表现和言语终于激怒了尊贵的长者,大祭司气得恨不能把自己雪白的胡子都扯下来。他大步回到山坡上,向他身边的族人们大声说着些什么。他的话显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愤怒,土著战士们大声鼓噪着挥舞起手中简陋的武器,只待大祭司一声令下,就要冲向面前这群冒犯了他们和他们神祉的入侵者。

  “告诉我们的伙伴,一定要坚持下去,在得到我的命令之前,绝对不许出击。”弗莱德嘱咐着艾克丁。土著朋友们好战的热情和散漫的生活习性让我们很不放心。

  艾克丁答应了一声,及时地把这命令对我们的盟友强调了一遍。当他们把这消息散播到每一个战士耳朵里后,战斗的命令从大祭司的口中发出了。

  这是我平生仅见的大战。

  超过十万人在我们脚下翻涌,那是一道无可比拟的浪潮正冲向一道无比坚固的岩石。你不会了解,当人口的积累达到这种程度时,你会觉得战争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只要有足够数量的人,疯狂的战争有能力摧毁一切。

  毫无疑问,我们的土著朋友们是英勇的,如果让他们一对一与我们或是克里特人交手,很少有人能够胜过这些虔诚无畏的勇士。但弗莱德曾对他们说过,在战场上,勇气不能决定一切。现在,到了用他们的血肉验证这并不深奥的道理的时候了。

  土著战士们的冲锋是散乱狂热的,没有丝毫的阵形可言,更谈不上什么掩护、配合了。我甚至看见许多手持简陋弓箭的战士和他们持矛的战友并排着冲锋,似乎恨不能尽快冲入敌人的壁垒中,把手中的羽箭亲手插入敌人的胸膛似的。

  这真是我所见过的最糟糕的一场冲锋。如果对手是不足两万的疲兵,它或许能够凭借巨大的数量优势把对手冲碎、挤垮,但当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时,这样的冲锋和自杀没有太大区别。

  无数羽箭从克里特人的阵中踊跃而出,死神仿佛隐起了身形盘坐在这一支支致命的箭簇上。它们携着锐利的尖啸声深深刺入土著战士们完全不设防的肉体之中,在他们的身体外炸出一蓬蓬的红色血雾,留下道到无可弥补的伤口。无数勇敢的战士在剧痛中惨叫着倒下,他们平伏在地上,无力地挣扎着,任由自己鲜活的生命力随着伤口的鲜血涌出体外。他们原本都是些敢于徒手与恶狼搏斗的斗士,他们的勇武远胜过前方那些用锐器重创他们的邪恶敌人。但是,他们连接近敌人的机会都没有得到就屈辱地倒下了,器械装备上的差距让原本弱小的一方变得强大,强大到了让他们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更多的土著战士接近了克里特人的阵地,他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有机会彰显自己的强大。我要说,我们的土著朋友确实是强大的,即便他们身无片甲遮体,即便他们手中的“长矛”仅仅是些镶嵌着简陋金属尖刺的树枝木棍,面对着那些手持重盾站在阵地外侧的克里特重装步兵,他们依旧占据了上风。

  在短暂的接触中,克里特人的整条防线都经受了极大的考验。许多士兵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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