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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之篇欲奴-第57部分

  露出无比阴险狠毒的味道,在仅存的克里特守军中引起巨大的马蚤乱。紧接着,一根根火把在丛林中亮起,掷向全无防备的车辆。

  烈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夜,克里特人的惨叫声惊醒了沉睡的黑暗。

  “杀!”我拔出长剑,率先冲出去,砍倒了一个试图扑灭火焰的克里特人。这个忠于职守的家伙直到死都没来得及拔出自己的武器。在道路的另一侧,罗尔同样率领着数百名强壮的土著战士杀了出来,用鲜血满足着他们对战斗的渴望。

  事实就是这样,我们才是这场偷袭的真正实施者。从树林中跑开的土著战士们事实上是我们的掩护,他们在敌人面前出现,而后离开,放松了克里特人的警惕,让他们下意识地以为路边已经没有了埋伏,能够放心地全军追击罗迪克,这就给我们制造了机会。自然,事先埋伏起来的克里特伏兵从一开始就没有逃出我们的目光,我们只是选择了一个恰当的时机让他们暴露出来罢了。

  在经历了连续一个月的偷袭暗杀之后,我觉得这样面对面用刀剑解决问题的方式亲切美好。我感到自己压抑了许久的鲜血在燃烧,让我无法遏制地想呼喊。

  “我还是喜欢这样!”我大叫着,顺便在一个向我扑来的敌人身上找到了将剑刺入人体的熟悉触觉。

  我的话引来了土著战士们的大声附和。尽管他们精于猎杀对手,但依照他们的本性,还是更喜欢这样热烈的战斗。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瞬间消除了我此时的战斗g情。我看见罗尔的嘴边带着邪恶的红色,眼中燃烧着不正常的战斗g情。他双手的武器根部染满的鲜血——很奇怪,他总是喜欢将手中的武器全部刺入敌人的体内,而后搅动它们,给面前的对手制造痛苦,这也是为什么他的短剑和匕首的护手处总是殷红一片的原因。

  “我也喜欢这样。”罗尔面无表情地说,似乎除了眼球,他脸上的所有肌肉都是僵死的。

  我忽然觉得有罗尔在的战场,永远都不会让我习惯。

  我们并不奢望能够战胜多出我们近一倍的克里特守军,我们只是在竭力拖住他们,让他们无暇救火而已。当我们撤出战场时,阿·斯坦将军翘首企盼的补给大部分已经被烧成了一堆堆的焦炭,小麦和燕麦烧焦的香味消融在这片树林之中,仿佛是在嘲笑克里特人的大意。

  现在,罗迪克他们大概已经摆脱了身后的追兵吧,弗莱德应该也差不多已经击败了深入丛林中的克里特军队。不知道克里特指挥官在失去了敌人的踪迹之后还需要多长时间才会明白自己的失误,我猜这不需要很久——他看起来很聪明,尽管这对于他们来说还远远不够。

  我想,我们可以说再见了,亲爱的克里特朋友们。

  第十四卷变革第一百二十一章非法移民

  如果说我们的到来打开了圣狐高地尘封已久的大门,让这里的土著居民——尤其是伦布理族人——第一次敞开胸怀接受外来世界的文明,从而迈出了走向开放的外界世界的第一步,那么,休恩·恩里克和他前所未有的庞大商队的到来,则在圣狐高地的原住居民迈向文明的道路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此之后,这片几乎从未经过人类开发的原始土地开始沿着人类文明进化的轨道加速前进,这种人类追逐进步的变革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遏止。

  这一切都开始于一个寻常的清晨……

  “古德里安先生……”在我们操练的训练场外,奔狼部落的酋长,高大的罗提斯大喊着奔向我们。自从我们以不足千人的损失将克里特人的大军逼出圣狐高地之后,这个伦布理族最大部落的酋长就对我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尊重。他认为我们面对敌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英勇的武者所能够达到的极限,如此惊人的战绩让我们一贯厌恶阴谋诡计的土著朋友们也不得不惊叹于弗莱德的智慧。

  “早上好,尊贵的奔狼之子。”弗莱德热情地迎接了我们的客人。他挽住罗提斯的双臂,给了他一个伦布理式的友好拥抱。

  “看您跑得气喘吁吁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看到罗提斯的神色不太正常,弗莱德疑惑地问。

  “我们发现了一支商队,他们人数众多、行踪诡异,似乎并不是想与我们交换商品,而是在搜寻什么东西。我猜这或许和你们有关,就来告诉你们一声。”

  “太感谢您了,他们现在在哪?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他们。”

  “就在我们部落的营地。我从来没见过一支商队有这么多人。要不是看见他们马车上的商品,我会以为那是支军队的。”

  没过多久,我们骑马来到奔狼部落的营地。还没有看见帐篷,我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以我们熟悉的方式大声吆喝着。

  “你看看,这是一支多好的长矛,锋利、闪亮,任何盾牌和铠甲都无法阻挡它的锋芒。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这么好的长矛了。拿着这支矛吧,勇敢的战士,只需要三张狼皮它就是你的了。哦,天呐,你看起来帅极了,漂亮的姑娘们会爱死你的。你还在犹豫什么?如果晚了,它就是别人的了。”

  “一张狼皮也不要给他。”听到这声音,我们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我策马上前,远远地大喊着,制止了一场无耻的诈骗,“把你肩上的这条脱了毛的狐狸皮给他,然后把长矛拿走吧。你放心,我保证这就足够了,他是我的朋友。以后见到这张脸一定要记住,你可以喊他j商,通常我们都是这样喊的,对不对,j商?”

  “你这个坏人好事的酒鬼!”一张年轻的面孔忿忿地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看手中那条已经辨认不出本来颜色的狐狸皮,恨恨地咽下一口唾沫。而后,他终于忍不住露出欢悦的面孔,冲过来给了我一个热情地拥抱。

  “该死的家伙,一见面你就害得我起码损失了十个金币的利润。嗨,弗莱德,普瓦洛,好久不见,我可找到你们了。”这个年轻的商人正是恩里克商会的年轻会长,云斑豹王朝庞大财富的继承者,富可敌国的商人,我们的朋友休恩·恩里克。

  “你这家伙,如果把你的财富换成金币,可以盖成一座纯金的宫殿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在这里用伪劣产品挣小钱。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们真的很难堪啊……”普瓦洛走过来,同样和恩里克拥抱在一起。

  “世道艰难啊,谁像你们,躺在这里什么都不干地给我拼命烧钱。你以为你嘴里的面包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我们这样一点点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恩里克装模作样地哭穷,全不顾他的话产生了多么不利消化的歧义。

  忽然,休恩挣脱了弗莱德紧握住他的手臂,飞快地窜到摆满商品的马车前,对着一个拖着长长的青鼻涕、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土著孩子唾沫横飞地大声说:“怎么,你对这块盾牌感兴趣吗?你可真有眼光,我保证,你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么结实的盾牌了。这是一代巨匠呕心沥血的得意之作,就连巨龙也咬不碎它。什么?你不知道什么是龙?那老虎你总该知道吧,就是那种牙齿尖尖的大家伙,叫起来是嗷嗷的,啊,我说的不是狗啦,你叫的才像狗呢……啊,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总之,这是面无比坚固的盾牌,无论是什么武器都刺不透它。什么?刚才那把矛?对……它……也很锋利,你管它干什么?我们说的是盾不是吗。只需要三张狼皮,三张狼皮,或者两条红色的狐狸皮,它就是你的了……”

  看着休恩拿着那块废铁皮拼成的破烂货对着一个拖着青鼻涕的孩子滔滔不绝地推销商品,我们都有些眩晕的感觉。我有些后怕和他打了那么些年的交道。对了,我的佩剑似乎就是从他那里买来的制式商品,它好像很久没有保养了。

  我的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休恩并不是贪恋金钱……”弗莱德无奈地坐在一边,看着忙碌的休恩,做出了他的结论,“他只作生意作得有些上瘾而已……”

  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中肯的一句评价。

  晚上,我们把休恩庞大的车队接到我们的营地中。这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庞大的一支商队了,它居然有将近两千人,一下把我们的营地填得满满的。为了给他们让地方,一些士兵不得不重新搭起了帐篷。

  “一收到你的信我就尽快凑齐了需要的物资,可是克里特人封锁了翁伯利安山谷,我们只好绕远路从拉德森尼亚运来,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原本我还担心补给供应不上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所以日夜兼程地一直赶到这里。这里实在太大了,我不知道你们在什么地方,只好借着贸易的名义边走边找。”在一间大木屋里,休恩对我们说。

  “早知道你们和土著人的关系那么融洽,”他看起来有些懊恼,脸上还带着几分尴尬的笑容,“我就直接去问他们了,不用在这个该死的倒霉地方转了那么久。”

  尽管在交谈时我们口无遮拦地相互贬损,但我看得出,这个年轻的商人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一定吃了不小的苦头。他的眼圈黑紫,眼眶深凹,脸上带着许多被树枝划伤的细小痕迹,原本明亮细韧的头发现在看起来也枯黄蓬松。我的心底流过一阵阵的暖意,我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

  我们都知道休恩是冒了怎样的风险才能来到这里的,即便是最善战的军队也未必敢在前途不明的情况下在这片广袤的丛林地带久留,而休恩,我们的朋友,居然带着一支商队深入到这里,而这完全是为了我们的友情。

  没有人有办法表达这份情谊,在它面前,语言显得苍白无力。我们静静地听着他讲述,这是我们能够表达的最大的谢意。这份谢意我们无法说出口,似乎只要一说出来,我们就侮辱了休恩对我们的深厚友情。

  “我带了足够你们支撑半年的粮食,不过我看你们可以支持得更久,这里的野味很不错。”休恩边把半只野兔的后腿塞进嘴里边说,“还有一些武器装备,可能不是很多,但也足够你们使用了。另外,换季的衣服也已经备齐,可能要一个月以后才能送来。考虑到你们要在这里常住,我带来了一些好东西,我想你们会喜欢的……”

  年轻的商人微笑着,他走出门去,把我们带到几辆马车前。

  “这里是小麦的种子,这是棉花种子,还有其他一些作物的种子。如果善加耕种,我想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们就不再需要我为你们提供粮食了。”

  “天呐,你考虑的可真周全!”凯尔茜忍不住把我们惊叹的心情说了出来。

  “这还不是全部呢,海盗小姐。”我们惊讶的表情让休恩很得意,他把我们带到另几辆马车前。

  “这里有几套冶铁和伐木的工具,你们不用再拿剑砍树了,而且,损毁的武器也可以自行修理。我给你们带了些工匠,我想你们用的着……”

  这下我们的惊讶无以复加了。我们知道休恩是个思维谨慎考虑入微的人,否则他是不可能把一个商会经营得如此成功的。可再怎么样我们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考虑得如此周全,不仅是工具,连工匠都给我们带来了。

  “他们要……留下来?”埃里奥特在一旁诧异地问道。

  “几乎全部。”休恩肯定地回答,“他们都在战争中失去了家园,无处可去。为了收容他们,我可是花了不小的代价,现在终于把这个大包袱卸给你们了。啊,一身轻松啊……”

  “除此之外……”说到这里,休恩欲言又止,他看了看弗莱德,又看了看三位女士,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你说吧,休恩。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你知道的。”弗莱德对他说。

  “那你得保证,我说完之后不许生气。我太了解你了,弗莱德,你的正义感有些过剩,可能不能接受这些事情。还有你,凯尔茜,把你的剑交给我,我知道你在海上干过些什么,我可不想冒这个风险……”

  休恩的表现让我们有些诧异,不过出于信任,弗莱德和凯尔茜还是照着他说的做了。

  “我带来了一千多人,他们中大多数是女人,弗莱德,年轻的女人。她们……不是商会的人……”

  “她们是奴隶,我买的奴隶。”

  此时休恩的表情无比严肃,和刚才炫耀他所带来的商品时得意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的话让我们大吃一惊,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心中的惊讶。

  “你说什么?”这个消息瞬间点燃了凯尔茜的怒火,如果不是我们拉得及时,她一定已经扑上去痛打休恩一顿了。确实,凯尔茜一直很痛恨非法的奴隶买卖。我还记得她曾在海上将一艘奴隶船的主人杀死,那似乎也是她当海盗时为数不多的暴行之一。休恩提出的预防措施不是没有道理。

  米莉娅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她的表情说明了她对这件事带有多大的厌恶。原本她亲切地站在休恩身边,可当她听到这个令人反感的消息时,毫不迟疑地离开了他,走到我们的一侧,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我们中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弗莱德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他的声音透出几分不解,但更多的是失望和愤怒。我的朋友从来见不得这些黑暗卑劣的交易,在他高尚的性格中容不下一丝的污垢。让他原谅这种贩卖人口的行径,这比赤手与狮子搏斗还要困难。

  “战争制造了大量无助的人,弗莱德。所以在一些权力者的纵容下,诞生了很多贩卖奴隶的市场,它们几乎是公开买卖。妇女、男子、孩子、老人……什么人都有。无论是谁,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人,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弗莱德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怒吼。

  “为了你,为了你的军队,为了你的理想!我的国王陛下!”休恩这时也被这指责弄的怒气上涌,他提高了声音,回应着弗莱德质问。

  “你的军队,你的士兵们,他们追随你,信任你,相信你是真正的英雄,是他们、是我们的王。可是,这并不是全部,你不能代替一切。”

  “他们失去了家庭,没有了妻子儿女。好的,现在你还可以控制他们,用纪律和命令,可是你能这样控制他们多久?他们也是人,他们需要温暖,需要家庭,需要更贴近他们、值得让他们战斗的东西!你懂吗?他们也是人!”

  “是的,我买了奴隶,对于你来说,我是个罪犯,知法犯法。可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买下了她们,把她们送到这里,并不是让她们来这里受虐待、绝望地等待死亡,而是要给她们一个新的生活,同样给你的士兵们一个新的生活。他们不能一辈子生活在一座军营里,而是应该生活在一座城市中、一个国家里。这里应该有所有他们想要的一切,有些东西我们可以想办法代替,有些却不行,比如说……”

  “……比如说女人。”

  休恩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气恼,他的话让我们无言以对。我一直感觉奴隶买卖是应当必须制止的事情,无论贩卖的奴隶是人类还是其他的什么。这一举动深深触犯了智慧生物最基本的尊严,让所有尚有一丝理性和慈悲存在的人都无法接受。如果说,我们的智慧是来源于创世的神明,那么奴隶买卖就是对神明的最大亵渎。这也是为什么一切对宗教都将奴隶买卖看做是最大的邪恶行为之一。

  可是这一次,我无法对休恩的做法表示反对,恰恰相反,我认为他做得很正确。这样的想法让我苦恼,它挑战着我的道德底线,无论我做出什么反应,似乎都是堕落的。

  “我觉得……”达克拉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我觉得休恩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好……”米莉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住了口,什么话也不说了。

  “有时候,弗莱德,我们不能拘泥于方法来衡量一件事情。”普瓦洛也开口为休恩说话,“休恩这样做没有任何恶意,正相反,他救了那些可怜的姑娘们,让她们避免了更悲惨的境遇。无论她们被谁买走,都不会比带到这里受到更好的照顾,不是么……”

  听着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表态,我终于也下定了决心。

  “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考虑这个问题,弗莱德。”我有些不确定地说。“你看,你是德兰麦亚的国王,你有权宣布奴隶制度的非法,并且可以将所有的奴隶开释。从法律上讲,休恩应该是你的国民,是吧?没错,当然是的,他非法购买的奴隶都必须得到你的释放。作为他违法的惩罚,他应该交纳一笔罚款给我们的国库,也就是他自己的商会,这道手续似乎可以省略。这样一来,无论是从道德上还是从法律上,我们似乎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只是休恩成了罪犯——就让这个j商多当几回罪犯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是么?”

  我想我的话缓和的现场的气氛,弗莱德被我说得微笑了一下,尽管他瞬间就再次板起了面孔,但那个灿烂的笑容已经完全消除了休恩和他之间的隔阂。

  “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我的朋友,我误解了你。请你原谅我。”弗莱德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休恩道歉。

  “你始终都是那个不能容纳一点肮脏事物的高尚军官,弗莱德。这才是你,这才是我们的国王应该成为的样子。”在休恩的脸上,我看不出一丝记恨。

  尽管米莉娅依旧无法接受这样亵渎神灵的行为,但她对休恩的敌意也已经大大消除了。她有些尴尬地对休恩露出微笑,对我们的商人朋友表示和解。

  尽管是在我说完那番话之后气氛开始缓和的,但我并不以为真的是我让弗莱德扭转了他对这件事的看法。我的朋友是明智而通情达理的,我深信,在了解了休恩这样做的理由之后,他就已经平息了自己的怒火。我最多只是插科打诨放松了大家的情绪而已。

  “无论如何,明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所有的奴隶恢复自由。如果他们不愿意留在这里,休恩,我们必须把她们送回去。”

  “就知道你会这样干……”

  第十四卷变革第一百一十二章当男人遇到女人

  在得到获释的消息之后,只有少数几个奴隶希望跟随休恩的商队回到外面的世界,她们多半是些失落了亲人和孩子的比较年长的妇人。尽管机会渺茫,她们能做的事情也非常有限,但寻找亲人这件事几乎是她们剩余生命唯一的意义了。她们的愿望得到了满足。

  更多的人选择留下,这一点也不出我们的意外。累年的征战破坏了人们平静的生活,许多人都死在战乱之中。战争产生了大量孤苦无依的人——尤其是女人,无论是战败的德兰麦亚还是战胜了的克里特与温斯顿,他们都无法保护这些失去了依靠的人们。曾经沦为奴隶的女人们宁愿留在这片落后的土地上,起码在这里她们能够得到最起码的生活必须品和人格尊严。

  看得出,我们的小伙子们高兴坏了。常年残酷的战斗几乎让他们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女人”的神奇生物,她们温柔、善良、细心、体贴,能够很好地照顾别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他们所能够看见的女性就只有米莉娅、凯尔茜和埃里奥特,更多的时候他们只会把这三个可敬的女性当作不可侵犯的上级长官,尽管她们都是些和善的好人,可士兵们在她们面前仍然连笑都不敢轻易地笑一下,更不用说轻松说笑了。

  自从和我们的土著朋友们结识,依芙利娜就经常往我们这里跑。最要命的是,她一般不会是一个人来,而是和她那些可爱的女伴们一起来见我们这些新朋友,这个情况让那些精力过剩的年轻人们产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首先,他们开始热衷于洗澡——尽管正是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银星河里的水依旧冰凉刺骨,可一到休息时间,总有些身体强壮的年轻人泡在里面,有的家伙甚至三天两头泡在里面不愿出来,他们一边被冰凉的河水冻得嗷嗷怪叫,一边又恨不能就这么一直住在里头,看上去就好象要把自己的骨头给泡出来不可。他们的反常行径让军队中感冒的人口激增,给米莉娅增添了不少负担。

  其次,许多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细小的伤口,有的人脸上还有很多。这不难理解,虽然士兵们的制式短剑在战斗时显得有些单薄,可如果用它来刮胡子仍嫌太大了些。

  “我讨厌这些娘娘腔的家伙!”达克拉有一次向我抱怨,“他们以自己是谁?王都里的富家少爷吗?”

  “别生这种没有意义的气啦,我的朋友。你得理解他们。”我劝慰地说,“把你手边的那把斧子递给我,对。你看,重装步兵的一些装备还是很有用的。”我左手扬起斧子,用光亮的斧刃当作镜子照着我的下巴。我的手艺还不错,胡子刮得挺干净。

  “你太纵容他们了,杰夫。你看看,一个个像是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肉,白白净净的,没有个当兵的样子。”达克拉一边说一边抢走了我手里的佩剑和战斧,仔仔细细地刮起自己的胡子来。

  最后,各种锻炼活动和竞技比赛在军营中达到了兴盛的顶峰,经常有很多吃饱了没事干的棒小伙子们结伴在营地大门附近进行摔交、拳击之类的活动,有的人则在一些锻炼器械上敏捷矫健地上下翻腾。不管他们在干什么,都是一律精赤着上身,有意识地把自己健美的肌肉一块块突显出来。当有女士来到时,他们都格外地精神,一个个大呼小叫,纷纷亮出自己最勇敢的一面,试图压倒自己的同伴,赢得别人——当然,主要是来访的异性客人们——敬羡的目光。我猜这时候就算让他们赤手空拳打死一只狮子他们也办得到。

  仅仅是几个时常来访的异族少女就让我们的士兵们激动成这个样子,现在,营地中忽然多出了一千多个女人,整整一千多个啊!这几年来他们从餐盆里捞出来的肉块加起来可能都没有那么多,你可以想象她们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多么巨大的冲击。

  心情激动的士兵们立刻扩建了自己的营地,他们在水边阳光充足的地方建了许多新木屋,让新到的妇女们住在那里。在木屋建成之前,士兵们自愿让出——啊不,是争抢着让出自己的木屋,主动去睡又冷又潮的帐篷。当木屋建成之后,那些女人们睡过的床立刻身价倍增。

  新的建设工程在以我无法想象的速度进行着。有时我早上巡视时看见一群士兵正热情地垒起墙壁,吃完午饭后就看见一座像模像样的房子出现在我面前了,除了没有地板,这座房子什么也不缺。我忽然觉得在我们战斗时应该让两百个妇女在一旁观战,我相信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什么都不用做,那群发了疯(更像是发了春)的战士们会毫不费力地踏平面前的所有敌人,连骨头渣都不会让它们剩下来。

  于此同时,为数众多的厕所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出来——在此之前,只有军官宿舍区才有这种东西,主要是给我们仅有的三位女士使用。至于士兵们……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宁愿用更亲近自然的方式解决自己的私人问题。

  休恩带来的工匠中有几个建筑师,他们的到来帮了我们很大的忙。看得出,他们对于能在一片空地上为所欲为非常兴奋,以前他们显然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的。他们都是相当出色的专业人士,我们眼中广大的荒芜土地在他们的图纸上提前变成了一座不逊于任何一个国家王城的大都市。适合马车通行的道路、市场和居民区的位置、膜拜神祉的庙宇、足够容纳上万人的中心广场……当他们将井然有序的图纸放在我们面前时,我不禁为这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壮观景象感动不已。但我得说,这些被休恩网罗来的大师级的人物实在太专业了一点,他们的思路跨度之大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比如说,你认为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讨论国家歌剧院的朝向和国立图书馆的位置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吗?

  最终,他们都被分配去监督厕所的设计和建设了。

  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人尽其才。

  弗莱德默认了士兵们的冲动。他只是为了避免出现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强调了几点纪律,用于约束士兵们的行为。比如说:不得未经许可深夜留宿女性住宿区;不得在未经对方许可的情况下强行与妇女发生超出礼节性的肢体接触;不得对妇女说出带有猥亵、暗示、挑逗性的语言……等等。在我看来,这些其实没有太大的必要,军人的纪律仍然强有力地制约着我们优秀的士兵,而且他们之间也在相互监督着。我就知道这样一件事:一个士兵在帮一个妇女搬家具时不小心握到了她的手,那家伙显然没什么经验,回来后兴奋得四处宣扬,惹得一个宿舍的其他士兵既羡慕又嫉妒,最后大家很有默契地把那个幸福的家伙胖揍了一顿。我不相信在这种环境下,还有什么人敢对那些女人们做出什么不怀好意的举动。

  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很久以后,在以这个军营为基础建成的城市中,弗莱德亲笔书写的这些纪律被当作重要的历史文献保管起来,作为新德兰麦亚的开国王者提倡平等、提高妇女地位的一个明证。那些盲目崇拜英雄的人们不知道这条刻板的命令闹了多少笑话:曾经有一个士兵看到一个女人的裙子上破了一个洞,露出了一块她臀部上的肉。按照通常的看法,类似“裙子下面”、“屁股”、“露出”这样有争议的字眼是不允许被公开使用的,否则很有可能被视作违令。这个好心的家伙被严苛的法规逼得发了晕,只好严肃地对她说:小姐,裹住您下半身躯体的那块花布在现在朝向东北的方向上有很大不妥,暴露出了相当重要的问题,请您务必仔细搜索。那个可怜的女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重大的情况,吓得四处张望。她越慌张,那个士兵表情越凝重,嘴里随着她身体的转动不住说到:现在是西南,现在是东南,现在是西北,现在是正北方向……

  最后,那个吓坏了的女人扔下手里放满衣服的篮子尖叫着跑了开去,撇下了我们手足无措的好心战士……

  这件事当时被我们传为笑谈,“暴露了重要的问题”这句话经常被人提起,每次都会带来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屡试不爽。

  这种事情还发生了很多,都让人感到十分尴尬。最终,弗莱德终于地取消了这条命令,代之以更为严谨的法律。当然,那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刚开始,那些女人们还带着些被强迫的无奈,本能地疏远着我们。曾经成为奴隶被贩卖的经历给她们带来的很大的心灵伤痛,无论是谁,要抚平这创伤都是十分困难的。即使在被宣布释放,获得普通人的生存地位之后,她们也依旧对我们的士兵们保持着敏感的警惕心,不愿意多接近我们。尽管她们都是些平民,但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必须分派给她们一些工作,比如说日常饭食的料理、替士兵们洗衣服、养护武器和铠甲等等。对于我们的安排,她们顺从而安静地接受了,并且把工作做得很好。但我看得出,我们之间仍旧存在很大的距离。当一群女人远离故乡,来到一片陌生的荒凉高地上,面对着一群看见她们眼睛就发直的男人时,你不可能让她们毫无戒备地接受这一现实。

  然而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共同生活之后,她们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与以前大不一样:这些看上去粗鲁莽撞的士兵们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她们、爱护她们,不希望她们受到任何伤害。这些人为她们做了能够做到的一切,满怀欣喜地为她们盖房子,照顾她们的起居生活,当夜幕降临时为她们站岗放哨,以免她们受到野兽的侵扰。她们在这里所获得的尊重和敬意远比在其他城市中作为一个普通居民要多的多,而且,除了有些冷清、交通不便、时常有野兽出没之外,这里风景秀丽、物产丰富,真的是个不错的地方。我相信,和我们的士兵接触久了,你肯定会喜欢他们的。他们勇敢而淳朴,带着所有男人希望拥有的一切优良品质。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真的很英俊,非常有男子气概……

  人们开始学着相互了解、相互接纳。一方是心灵受创的女人们,一方是刻板拘束的士兵,他们把更多的时间交给了沉默,使交流的过程进行得缓慢而迟钝。但是,即便你什么都不说,有些事情也会在无声中改变,尤其是当你别无选择的时候。预料之中的,女人们开始接近士兵,有些人主动地与他们攀谈,和他们说笑。有时某个女人偶尔想起自己悲惨的身世和亡故的家人,忍不住悲从中来,这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士兵善意而笨拙地安慰她,努力让她开心起来。渐渐地,一些女人开始专心地为某一个或者某几个士兵清洗衣物,用心地把它们揉净、铺平、晒干,然后期待着亲手交到他们手中。这一切都在默默中悄然地改变着,身处其中的人们几乎感受不到这些改变的存在。它们发生得很突然,却又是那么顺理成章,仿佛一切天生就本该如此,当男人遇到女人时……

  尽管女人们的到来让我们看见了一些令人欣喜的改变,但有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却也在背地里发生着。一些私下的搏斗悄然兴起,这些因女人而起的争斗行为尽管暂时还没有发展到动刀子的地步,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会发展成那样。这股潮流愈演愈烈,走在军营里,你时常都可以看见两三个鼻青脸肿的士兵相互敌视地擦肩而过。我们很担心这一势头会破坏军中的团结,最后不得不由弗莱德亲自出面发布命令禁止私斗,而后指派罗尔为军营执法官。罗尔的威慑力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几天之后,这种和体育精神无关的“竞技比赛”渐渐销声匿迹。我不得不说,这里面有我很大的功劳。当罗尔带人在军营四周巡视的时候,我总是私下里告诉那些因为缺少机会而闷闷不乐的士兵们:只要有我们的朋友休恩在,女人还会源源不断地到来。听了我的话的士兵们大部分打消了因此触犯纪律的愚蠢念头,他们染上了另一种毛病,在训练之余,他们一有空就攀上高处,远远望着休恩的商队有没有到来……

  三天前,弗莱德再次给休恩送出了一封信,在信里除了列出需要的一些物资之外,在最后还加了一句附言:“给我再搞些女人来。”这行字弗莱德写得十分艰难,他写到一半,然后抓起那张信纸揉搓着想扔掉它,可最终他还是重新把它展开,铺在桌子上,慌乱地把这句话写完。

  “真是让人为难的要求啊。”弗莱德尴尬地对我说。

  “我们总得做些我们不愿做的事,如果你确实为你的士兵们着想,那就去做那些必须做的事吧。”我一边看这封信一边促狭地笑着,“可是,这句话写得太直白了吧,你不打算换个委婉一点的方法来表达?”

  “不用了……”我的朋友双手覆在脸上,揉搓着疲惫的面部肌肉,“如果这就是我必须提的要求,那就不要再掩饰什么了。该死的,所有的兵书上都在教我们如何行军、如何布阵、如何训练、如何战斗,它们连战败时如何逃跑都写得清清楚楚,却从来没人提起过作为一个将领要给自己的士兵找女人。如果我要写书的话,杰夫,一定不会忘记把这一条写进去。这太重要了。”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那些勇敢的将军、统帅们和街边那些拉皮条的恶心家伙没有太大区别。”我刻薄地对弗莱德说。

  弗莱德笑骂着把他的头盔掷向我,制止了我不恭的言论。

  “其实……也差不多。”我把头盔回掷给弗莱德,他把它重新放在桌子上,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拉皮条的满足嫖客的欲望,从嫖客手中获得金钱;统帅满足士兵的欲望,士兵带给将领胜利。只不过,你的要求越高,需要满足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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